因为刘凌同意他在殿中的时候可以恢复男儿身,所以萧逸一直没有出殿过,只在殿里活动,也换了一身男装。
不用缩骨功每日缩小自己的身形,萧遥也多日没有出现,萧逸如获新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调养,无论是气色还是身体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也不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男人这个时候还是壮年,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全部蹉跎在冷宫之中,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刘凌跟着萧逸坐下,随手拿起他在看的兵书,见是兵法大家元斐所著的《元斐子》,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萧将军在看元家的兵法,是对庆州、徐州的战事十分关心?”
陈武便是元家兵法的传人,萧逸这个时候看《元斐子》,当然不是随便抓到一本书就看看。
“元家兵法讲究‘以正为胜’,作战皆是按部就班以强打弱,或占据地利,或守城不出,像是这种战法,打起仗来最是无趣,也有人称之为‘铁乌龟’战法,但也因为这种战法几乎没有什么破绽,最是难以攻克。”
萧逸似乎对元家的兵法并不怎么推崇:“我个人偏好《孙子》,虚虚实实,以正立,以奇胜。但也不能否认,但凡当世兵法名家,尤其是历代天子,更喜欢用‘元法’的兵家,毕竟这种战法极少失败,也不冒险,最是稳妥。”
天子喜欢也能理解,谁也不愿意拿出大军就为了孤注一掷,“以强打弱”自然是最好的战法,损失也少。
“这么说来,陈武的军队很难攻克了?”
刘凌挑了挑眉?
“非也,元家兵法之所以可怕,乃是因能够得到极大的支持,这是堂堂正正的‘国之战法’。《元斐子》中最多的,是如何排兵布阵和练兵之法,所以才得到兵家推崇,但无论是征兵练兵也好,保证这么多大军的粮草也好,势力若弱小的,根本负担不起。”
萧逸嘲笑着说:“徐州陈氏确实是豪族,但是再怎么有能力,要按‘国士’的水平养兵,那也是不行的。所以他要做的,一定是先抢下地盘,再征兵敛财,给养军队,然后继续作战,只要中间有一环出了差错,不必别人打他,他练的这么多精兵就要活活耗死他。”
“相反,方家接受各方豪族宗室来投,虽大多是乌合之众,但他不必自己负担这么多的军队,只要按照军功给予各方在军中和势力中的话语权便是,他自己不能完全掌握这些军队,可也不会被这些军队拖垮,所以方家军能慢慢拖,一步步蚕食各地的地盘,陈家军则必须不动则已,一动必成,速战速决……”
刘凌所学甚杂,对兵法韬略也不是一窍不通,一听就明白了萧逸在说什么。
“所以对于陈家军,要做的就是拖,拖到他们自己把自己耗光。对于方家,则必须动如雷霆,令其溃败,使得人心异动,不战而败?”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要做到,不怎么容易呢。”
萧逸叹了口气。
“拖嘛,只要陛下愿意背负骂名,在陈家扩张的路径上坚壁清野,命擅长守城的将领坚守不出,拖上个一年两年,先耗死的就是陈家军。可要找能够破方家大军并且将其大败的,就必须是惊才绝艳、手段非常的将领,而且所率的部队必须是久战之士,机动灵活……”
“如果是黑甲卫呢?黑甲卫俱是骑兵,来去如风,最是适合各个击破。”
刘凌冷不防突然冒出一句话。
萧逸怎么也没想到刘凌会说到黑甲卫上,顿时错愕。
“黑甲卫?”
他怔了怔,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如果黑甲卫在,择一名将,对付方家那些乌合之众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骑兵对步兵,又是在胶州、幽州那样利于奔驰的地方,有着天然的优势。
“萧将军,如今能打仗的将士已经不多了,各地将领长期荒疏军务、武备败坏,这时候想要再重新训练兵丁,根本来不及。南边又有战事,苏将军和毛将军也不知何时能班师回朝,我心中实在是着急……”
刘凌见萧逸什么都不愿意说,心中一叹,站起了身来。
“我知道萧家有一支黑甲卫,皆是精壮之士,萧将军出身萧家,应当知道黑甲卫如何训练,我想请萧将军……”
他对着萧逸躬了躬身子。
“……为我练兵。”
饶是萧逸冷静非常,听到刘凌的话也吓了一跳:“为您练兵?可是‘萧逸’已死,活下来的是‘萧遥’,如何为陛下练兵?”
他露出又疑惑又不安的神情。
“如果‘萧遥’变‘萧逸’,天下人该如何看您呢?”
“我也想过了,您毕竟是男子身,一直在昭庆宫住着,实在是不太方便。‘萧太妃’已经死了,您现在也回复如常人,不必日夜牵挂着双魂一体的事情,理应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刘凌抿了抿唇。
“您是萧门的后人,在军中天生就有号召力,这便是最好的招牌。我准备让‘萧太妃’病逝,安排您假死出宫……”
他看着萧逸渐渐严肃起来的脸,继续说着:“您再以萧家嫡系的身份回京奔丧,回复男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