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姑娘,太后允了姑娘,奴才已经把姑娘需要的东西都带了回来。”小安子脚刚进院门便高兴着对我道。
我自然是喜出望外,心中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里面的锦囊一看究竟,表面上却还是得按捺住激动,向小安子连声道谢。
目送了他离开之后,我才赶紧将包袱拿到房中打开,从众多零碎物什中找到那两个并不算显眼的荷包。所幸这两个都是用暗色的布料制成,不比第一个荷包的鲜艳夺目,因此或许太后并未起疑心。取了剪刀小心挑开封死的针脚,忐忑不定地依次抽出了里面仔细折好的字条。
那个绣有佛家符号“卍”字的荷包里面子条上写着一个“直”字。“直?”我苦笑,看来这个哑谜打得不比第一个简单。照字条中的信息来看,写字之人定是不愿我过早地知道事态未来的发展方向,才做出如此隐晦之事。
又展开第三个荷包中的字条,果然在意料之中,里面的内容更加是让人如入五云之中,摸不着头脑,一个龙飞凤舞的“隐”字衬得留白刺眼的亮。
我又扫了两遍这两张字条,将这两个字默记在心中。前路无料,但是至少我可以多一分把握。起身将他们投入灯座之中,盯着冉冉升起的黑烟又是一阵出神。
天下之大,何去何从?自打和胤禟分开之后我的心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只觉天宽地广,却无处可以容身,不过是随风飘零的树叶而已。以前快乐的时光就要一去不复返了罢。想起以前和老十、十三、十四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样的日子,虽然对未来会有小小的惶恐和不确定,但是那时候的快乐和天真却是我在此最难忘怀的片段。
行酒凭栏莫回首,回首处,尽是不堪留。
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可以坦然接受命运无常的赐予和夺取。可是当自己真的一个人冷冷清清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以前的日子有多欢乐,现在所要承受的,便是双倍的孤独与寂寞。那些笑脸依然可以清晰如昨地浮现在眼前,可是只有自己明白,或许,我们已经不知在何时背道而驰,咫尺天涯。
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的预料,还是对之前自己可以在这宫中全身而退的自信彻底的否认,总是陷于这种茫茫然而无所助的心境。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在高台之上,眼睁睁地看着身边曾经亲近的朋友一个个渐行渐远,而我,却连一声道别也不能说出口。
我揉揉自己的脸,这张从前整天挂着笑容的脸,到底有多久没有真正地笑过了?规矩的礼仪性笑容,合乎标准的礼节性点头微笑,卸下人前的这张笑脸面具后,满纸的疲惫与厌倦复与谁人说?
我本不是这宫中的一份子,何必要让我也参与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有他们的骄傲和坚持,我也有我追逐想要的自由与快乐的权利。
迈步出门,一地夜凉如水。苍穹之中一轮明月光照九州,煌煌不可夺其锋芒,潋潋不可攫其流光,只觉天地浩大,星辰飒踏。心中只觉一片豁然,所有的烦恼一瞬间消失无踪。
是了,有良辰美景如此,何必作观天之井蛙。从今以后,我要的,不过是自由二字。
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巨大坟墓,离开这个繁华喧嚣金玉其外内空腐朽的繁华都市,离开所有曾经与我有关的爱恨情仇。我将尽自己所能,离开这里。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成三人……”一个带着醉意的娇柔少女声从院外传入了耳中。
谁?我悄悄蹑了步子走到院门向外张望,却并未见到有人。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由打了个激灵:不会是……传说中的深宫怨鬼吧……正想赶紧撤回屋内,低头一看一个抱着酒壶的人影扑的一下倒在了在了我的脚边。
我又是吓了一跳,俯身打量起这个人来。借着月光,原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看模样不过十六七岁,小小的巴掌脸上两扇长长的睫毛煞是惹人怜爱。笔挺小巧的鼻子有些俏皮的翘起,樱桃似的鲜艳欲滴的嘴唇微微撅起,像是负了气的孩子。
“姑娘,姑娘?”我试着推了推她,但她却没半点反应的模样。看样子是喝醉了,我无奈笑了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只好将她架起扶着回了屋内。
这小姑娘看起来瘦弱纤细,没想到还挺重,我气喘吁吁地将她扶到床边躺下,在一旁暗自思考这位小姐是打哪路来的神仙。难道还真有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之说?可惜咱身为女子,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个艳福。
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宫中的格格公主。私自收留公主,万一被太后发现了,我会不会又被加上一个拐骗皇室血脉的一条罪名?估计是债多不压身,加就加吧,反正我沈未名也就一颗脑袋,再多加几条也是无妨。
莼茹
“四哥,四哥,茹儿怕……四哥……”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我沈未名这是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活人,偏偏还是那个我现在看见便恨不得将其处之而后快的铁面王雍正的妹妹!
等等,她说她是茹儿……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德妃宫中当差时,似乎康熙宝贝的固伦温宪公主小名就叫莼茹……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孩子,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因为以前便是活动范围有限,莼茹这个孩子虽然是放在德妃身边亲自带大的,但是总共也只见过几面。当初我离开德妃身边时莼茹尚及豆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身量未足。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便已经出落成国色天香之姿,初一乍眼,我竟然没能认出来。
想到那个时候,不禁又是一阵唏嘘。德妃,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交谈过了。虽然面上严肃庄重,但待人却是严厉之中见宽容。这样的母亲怎么会有一个铁面冷血的儿子?手段狠毒,那段弑父逼母的说法虽然我并不苟同,但是冷酷无情却是板上钉钉。
“你好……请问,我这是在哪里?”一个好听带着些许娇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惊觉过来,忽觉两臂一麻,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我趴着桌子上睡了一宿。
“固伦公主醒来了?感觉可好?”我起身照规矩行了个礼,揉了揉酸胀的两臂,给她沏了杯茶又调了些许蜂蜜进去,端到她的面前笑道:“昨日公主酒醉正巧到了奴婢的院子,奴婢见公主似乎睡着了便将公主在奴婢住处留宿了一晚。奴婢这里条件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原来是这样……”莼茹接过我手中的茶喝了一口,脸上红了红,口中依旧还是一副大小姐的口气:“关于这件事,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密。”
我不禁笑道:“这是自然,公主请不用放在心上。未名从未见过公主,公主也从未见过未名。”
“你叫未名?赫舍里?未名?!”莼茹的手一抖,端着的茶盏应声落地,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景泰蓝的杯子瞬间碎成几块。
我差点儿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在宫中这么多年,最大的坏毛病就是为了避免说‘奴婢’二字,而故意用自己的名字来替代。之前梁九功可没少为这个而教训我,好在康老爷子大人有大量,对我这点小伎俩也是心知肚明,梁九功见圣意如此才对这般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本来不想让莼茹这孩子认出我来,前面一直都以奴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