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典的力量真好玩。但想消灭我却未够…远远不够。所幸我能感到你的强,晓得你比那圣痕还强,能给我痛快狂揍的强!我相信你呀,相信你不弱,相信你有能耐多捱些捶打。好生听我说,你也该信任自己呀,信任自己的能耐足以承受我的力啊!”
理应消失的敌人说出令武神毛骨悚然的话,但前提是那“身躯”还存在叫骨头与毛孔的东西…
不,不!怎会有这感觉?帝皇的伟力哪去了?是了,是的…是在这寒惧迸发之前,两股超凡的伟力突兀回归圣典!自己再非虚无的金芒,已重获了肉体,更要以肉体硬接他的反击。
钢棱刺入武神的腹上下扭动,把内脏拧转搅翻,撕出沉钝的痛。这痛从腹腔飞上大脑,由大脑递交意识。这意识灭除错愕,让武神怒喝暴起,再度连结圣典,且从圣器释放力量,携无上神威回敬强敌,顺带消去伤势,又一次隐入金火里。武神无用回身便知那人又毁灭至虚无,但下一刹他却现身正前,笑得可憎:“老是躲哪有意思?来,继续来!来揍,来打,来几拳应声啊!灭不了我,你拿什么重建帝国?拿什么迎接胜利?拿什么感恩你的帝皇了?!”
拳,给武神眩晕感。又是凡人的躯体,又是骨骼粉碎的痛。武神的头带身体翻动,转如飞轮,悬在原地老久,直至金火覆体才停。
“你既求死,何不领死?!”狂怒中,火涌出武神之躯,金芒冲散无云的天,掀起狂风啸破万里白茫,引雪翻飞金火龙卷,以凛风为眼极速扩散,势要席卷这无边的世界。
尚在山顶的林不及避闪这远胜天灾的神怒,可却没同积雪被暴风卷走,而是静静定在原地,看到那风那雪主动将自身规避,心虽不甘,却清楚这是谁的手笔,支吾半晌后恨恨道谢。
身处风暴之眼的茉亚见他再度现身,又一拳揍得武神飞转:“唉,错,太错。我只是想体验力量,体验你这帝国遗老的力量啊。别再没去身体了,没了身体、没了感觉,再强的力量又有何意义?行了,好好与我硬战,把你的强、你的狂、你的杀意、你的虚无统统解放,拿你的拳、你的腿、你的刀、你的剑给我好生品尝吧!”
“可笑!”武神拧翻脸,狂容满面,“头脑混乱的家伙,若想靠挑衅来逼迫出我那毁天灭地的怒,我便知会你——你这蠢材已过分成功!”
火爆燃,圣钺和帝刃分离,各溶入武神一臂,又从他的拳探出去刺破敌人的面,砸灭那讨厌的笑脸。跟着,武神的拳由上锤下,将他的躯体压爆,彻底抹除干净。
“好啊!看,葛阿姨,多强的气势呀!现在玩才够劲呀!”他现于武神背后,出腿猛踢,将冒火的东西直踹入地。阵阵闷响后,数十里冻土撑开蜿蜒裂隙,证明破开它的人结实无比,而能踹飞这无比结实的人的东西究竟会有多狂暴的强力?
“该死的家伙,真强,你真够强!而我承认,你虽条理不清,所言亦有道理!丧失身体与知觉的力量没有任何意义!强如我们者该当抛弃这掩饰,拿命来撕咬!否则,这力与强的快感又有何用途?!”回荡天际的音由怒转喜,震飞无数落雪,让武神踏灭、冲破,来到他的面前,一拳勾住下颚,令他冲上高空,成了云上的黑点。
“聪明!让我们继续吧!哈哈哈!”可他又出现,按住武神的头压进地,起身抬腿重重狠跺,送给武神远超圣钺的疾速,钉入深不可测的地幔。这太痛苦,大地也忍不住呻吟,雪原震动、破裂,波及千里。
凛风周遭的人不论在草屋还是砖房,不论有未穿衣物,都拼命冲出住所,跑往开阔的平地。难免有些衰到极致的可怜虫埋进坍塌的建筑里,更有甚者给雪崩咬住,跑也不及,吞得干干净净。
地震停止,武神落回地表,看见圣典里的恐惧和死亡,眼起怜悯的悲凉。但敌人的感觉还在,武神压紧嘴,忍了许久,放出狠笑:“疯子,你和青年时代的我真有些相像。”
“哈?你说什么?看你一脸苦样,莫不是在同情?同情这帮认也不认识的东西?”他又揍飞武神,笑越来越乐、越来越换、越来越狂,“你若真可怜他们,我给你时间送他们离开,免得你担惊受怕还分心!”
武神止住飞冲的姿势,落于他之下,挟金火出掌:“失了心的疯子!放心,我会毁灭你,在无人的深空送你归往死寂!”
这掌轰陷胸膛,令他冲破云层,飞入了无遮挡的空。这里不似云层般澄澈,只有黑暗,只有热。而这热更连金属亦无法忍耐,化为白浆。
轻飘的他有些木然:
热,好热啊,自己应该给烧成焦灰消散,可莫说身体,即使衣物也完好,没有任何变化。渐渐的,缓了,缓到停滞,停滞到寂静无声。在这寂静的时空漂吧,望吧,望向遥远的漆黑,远眺那飞沙似的光点,为何会有种强烈的思绪漫在心里?这是感慨?没错,这是对美的感慨。
好美的景,比夜空还深邃、还幽远…还美丽。
这样的美景竟如今才瞧见。无边的黑与明有些眼熟,像…像曾溜出家门,唤了朋友们一起在晚间的竹林睡去,在落叶上睁开眼,透过那纤枝叠影看见星月,笑着捉住那抹落去的光明。
而这光呼唤着手,呼唤他触向亿万辰星,可狂笑已至,光转瞬即逝,融去那些记忆。能抵达这里的必然是武神:“不死不休的时刻,你还有闲情分心?假如你喜欢和小鬼那样数星星,我就大发慈悲,送你去其中一颗玩乐吧!”
武神捏死他的头,推着他突破高温气层,仿若两颗流星,在黑暗的宇宙滑行金色轨迹,定向遥望之处,飞过四颗庞大行星,落至一颗最远方的苍蓝星体。若这美丽的星体是有意识的生命,定会觉察袭来的怪物,宁可变化轨道也要躲避。幸好,它只是没命的死物,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更不会去颤栗。
冲击爆诞于蔚蓝的冰层,格威兰的很多学者搬出天文望远镜,观测遥远星球上掀起的白花,下巴耷拉到脱臼,手都托不上去。何等的破坏力…他们此生都要坚信帝皇的伟力,更要谨记世间尚有堪比祂存在的生命。可稍后,正激荡星体的冲击堂而皇之消失,那苍蓝的星仍如过往,似乎没遭受任何破坏,如常的安静又美丽。
学者们惊诧于意外,可贤者仍平静,只用幽蓝的眼看不再波及大地的两人会如何狗咬狗般厮杀。
见这里恢复如初,武神沉默了些许,无声感慨帝皇的伟力:纵使逝去千年,祂的威严仍无可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