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烛光之下,美色如魔如魅,正诱他误入歧道。
伽莲微微挺了挺背脊,强硬地移开视线。
“殿下,天凉,还请您穿上衣袍。”
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声音隐隐发着几分虚。
长塌上的美人眼波流转,欲笑未笑,烛光氤氲之中,美得叫人连心都在颤着。
“本殿不冷,这大暑天的,热得慌。圣僧,继续吧。”
赵如意却将经书搁于一旁,目不转睛盯住他:“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圣僧说过,此生愿舍己渡人。如今本殿正为你得相思苦,你可愿放下求安乐,而解本殿之苦呢?”
依侬软语,亦如是蜜糖毒药。
伽莲收敛住从容神态,一反过往,沉声道:“请殿下莫要再戏弄贫僧。殿下若真心向道,贫僧愿倾尽所学,渡您悟道。”
女人垂眸,声音凭空添了几分落寞:“伽莲,你当真忘了风荷小筑那晚吗?”
圣僧背脊微僵。
“我可是经常梦见那晚。你是本殿的第一个男人,本殿永远都会记得,你那么温柔,还让我咬着你的手……”
魔音魔语!邪乎邪乎!
忽地一下,白衣僧人站起来,合掌行佛礼:“阿弥陀佛,殿下今夜乏了,请早些休息。”
他走得很急。甚至,连回望她一眼都没。
从赵如意的寝室回到阐房,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圣僧节俭,方才离开前屋内熄了烛。如今重新点上,他立于烛火之侧,俊美的容颜生出异样情绪。
这一刻,是佛?是魔?伽莲也不知心中是谁在说话,左手仿佛自己有意识,拉起右手衣袖——
昏黄的光中,手臂上尚存一抹浅浅的咬痕。
……
“守夜的小红说,昨个儿圣僧房中燃了一夜的蜡烛。”
外头艳阳高照,赵如意才悠悠起来。阿桔伺候主子梳洗,乌黑油亮的长发在她巧手之下,编织成灵巧的飞蛇髻,再插上步摇珠翠,镜中美人雍容华贵,艳丽逼人。
“依奴婢看,还是您有办法。圣僧虽是圣僧,看来也还是个男人。”
美人左右端看,又扶了扶发髻,才噗嗤一笑:“就算念多了阿弥陀佛,到底是个男人,这世间男人都一样。”
“殿下,”阿栗由外进来,“无眠公子来了。”
镜子里,美人勾起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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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阿桔再次敲响了圣僧的门。
“圣僧,殿下今夜仍想请您过去讲经。”对方还未开口,她又道:“殿下说了,夜凉,今夜她已记得圣僧嘱托,添衣防寒。”
……无可推脱。
伽莲深深望向那大开的中门,不知不觉,沉重压在心头。
可他不得不去。
“烦请姑娘引路。”
今夜长公主寝室,灯光如白昼,主人一袭桃红襦裙,红妆华衣,极为端庄。
但是,有了昨夜的先例,伽莲暗暗提防着这位不按理出牌的长公主。
“今夜本殿看经书,又有不解之处,还请圣僧解惑。”
“长夜安隐,多有饶益。是为何意?”
“善哉。此句意为若听闻佛法,便可在长夜中无所畏惧,身心安隐,得到无穷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