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玉歪了歪头:“怎么?”
谢扶华深如寒潭的眼底仿佛翻涌着无尽情丝,看得薛离玉耳根发红。
再一睁眼,谢扶华不见了,转而一条雪白威武的巨龙腾空而起,它浮在山崖云璧间转了一圈,龙须随寒风飞舞,含着笑意的声音说:“当然是骑我,上来。”
他一双龙目浑圆葳蕤,星光点点,龙爪抓住薛离玉的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自己的角之间,“坐好了。”
薛离玉俯身,握住他放大无数倍的角,寒冷湿润的风吹过来,白龙朝天怒吼,乘风而上,飞往人间。
雪山脚下燃起一簇簇篝火,苍山城内莲花灯顺水飘了满城,谢扶华落地便化为人身,拉着薛离玉跑到城门里。
川行的人们都怕被撞,忙往两边让,跑到灯火处时两人已是气喘吁吁,眼前一架乌木雕刻而成的鹊桥上站满了人,有修士也有普通的百姓。
突然间闯入两个人,顿时少男少女们的目光齐齐看向薛离玉和谢扶华,只不过,少女们脸颊微红,拿袖子遮脸,少年们的目光也流转落在他们身上。
昆仑脚下,民风淳朴,修仙之人大多隐世,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们俩,见了面也只是多看两眼,赞叹一声好俊俏的男子。
薛离玉擦了擦下颌边的汗,脸颊泛热,不知为何,这一刻他们好似不再是活了千年万年的神明,而是那群年轻的少年少女,活泼生动,鲜艳明亮。
许是夜色深浓,逼出人心底的放肆来,他下意识抬眸看向谢扶华,没想到小龙神也正看着他。
视线一对上,好似触了电,二人不约而同双双移开目光,薛离玉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拍拍衣摆上的雪籽,慢悠悠往鹊桥走去。
这些日子的好邻居做的心如止水,连牵手都是头一回。
“尊上,等等我。”谢扶华追上来,走在他身边。他们离的近,手擦着手,尽量不碰到一起,只是迎面跑来一群胡闹的少年,谢扶华忙去拉他拽到身后:“小心!”
少年人如旋风一样跑过去,薛离玉的手却被他拉的紧紧的,一个冰凉,另一个火热,谢扶华忙放开他手,想了想,又用小手指去勾他的手指。
薛离玉看了他一眼,谢扶华的眼睛亮如星斗,无声的问他是否可以。
薛离玉长如墨蝶的眼睫毛垂下去,一不留神,就被他轻轻勾住了小指。
不远处的清泉边、水井旁都有乞巧的队伍在歌唱,在舞蹈,燃放鞭炮敬水神。
邻近的山寺热闹又起,人们在那里奉敬神灵,祈祷五谷丰登,百事顺意,其中一尊佛像额有凤目,手持长串人头骨佛珠,慈悲温柔地看着信仰他的人们。
“昆仑脚下,最是信仰天地神明,凤凰,还没有人忘记你,我替你感到欣慰。”谢扶华低声说:“来都来了,要不要去跳舞?”
薛离玉回过神,看那跳舞的人都是少年少女,摇头道:“我都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不跳了。”
“你才多大?这话说的像个老头子。”
谢扶华忍俊不禁,自己走到主持舞蹈仪式的男子身边,一脸苦恼地低语了几句。
只见那男子先是露出惊讶的样子,然后一脸同情,拍拍他肩膀,叫他放心。
然后他扯着嗓子就喊:“扶华公子家的小娘子在不在?你家相公正寻你来跳祝祷舞呢!不要再与他怄气了,看在我老汉的面子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有什么过不去,你家相公这就给你陪罪了!”
只见那相貌堂堂面容昳丽的龙君站在人群里,笑盈盈地寻找着他,周围人皆对谢扶华投去目光,帮他一起喊他家小娘子。
薛离玉臊的脸皮发烫,没脸露面,转身便往远处走,也不管他有没有追上来。
薛离玉脚步飞快,一路走到孔明灯摊位前,这才站住了脚,停下来,买下一盏灯。
他提笔书写两行字,方一放飞,灯笼就被一道看不见的风卷住了。
薛离玉心中懊恼,暗自动用灵力,和风叫上了劲,路过的人们爱好看热闹,还帮着他喝彩,直到几番折回,风还是落了下风,放孔明灯如愿飞走。
人们笑起来,渐渐散去,薛离玉却人被从背后搂住了腰,玩笑似的语气在他耳畔响起:“尊上,这上面写的什么,不叫我看,是不是你的真心话?”
薛离玉从他怀里挣扎着转身,看他莹白眼底映衬出飞远的孔明灯,一点橘黄明亮越来越小,飞出他眼眶,这一刹那的感受如梦似幻,看得薛离玉出神。
便轻声道:“你猜,猜得出我就告诉你。”
谢扶华一笑,眼尾拉成一条直线,讨饶似的去晃他的腰:“我哪里猜得出?我还想你告诉我呢,你若不说,我们就去跳舞。”
薛离玉蹙着眉头,不愿去,几番挣扎却没能得逞,还是被他拉去人群里。
人声鼎沸里,手鼓拍打乐曲,欢声笑语,犹如高山环佩,叮当作响。
薛离玉有些不好意思,他毕竟不是女子,也非少年人,甚至骨骼坚硬清瘦,绝非柔软,但是快乐的氛围惯能感染他的心绪,稀里糊涂就被拽去了。
他被人群挤着、推着,不自觉随着谢扶华的手跳起舞来,也觉得心念随之放飞,忍不住勾起唇角。
谢扶华垂眸看着他一双笑眼,两瓣桃花眼似温柔春水,苍白的嘴唇也热的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