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金玉啼笑皆非,真想和他说一句“你以为我像你是个说话不算话的”。
那边的代王又道了:“我写你画押就行。”
代王这就站了起来,展开了书案上的白纸,指了指一旁的松烟墨,道:“我得再好好想想我要的条件,劳烦你帮忙研墨可行?”
不过是研个墨而已,完全没有压力。
在晋阳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用了他的主意,他一直没什么表示,她还觉得奇怪来着。今日,她倒要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裴金玉左手拂袖,右手研墨,也没怎么在意那边握着笔不知在想什么的代王,心里头还在想着一会儿刘彩就该来了。
等到黑色的墨汁晕染开来,越来越浓的时候,裴金玉一抬头,就对上了代王那饱含了笑意和温暖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她前世常见,那时候一对上总会是面红心跳的。
刚刚对上的那一刹那,裴金玉有些恍惚,还差一点忘记了呼吸。而下一刻,就只觉心痛头痛,恨不得把墨盘盖在他的脸上哩。
裴金玉斜睨着代王,未动声色地道:“还写吗?”
代王一直在回想着过去如刚刚那般的美好时光,久久不愿回神,好容易眨了眨眼睛,却还是没将眼神从她那里挪开,傻傻地道:“写,当然是要写的。”
然后才清清嗓子,执笔沾墨。说实在的写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裴金玉低头研墨的样子,是那样的美好,心里不知不觉只觉很踏实。
裴金玉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探头一看,又怒了,瞪了代王一眼,转身就从花厅里出去了。
代王这时候才算是真正回神,这才发现他笔下的是一幅画哩。
画的是裴金玉的脸庞,卫妩的眼睛。
差几笔没有画完,代王看着裴金玉消失的方向,索性又沾了些墨,继续画下去。
还在心里道,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卫妩带着恨意的眼睛,虽说没有亲眼见过,可光想象也是能够想的出的。
而他这辈子最无法忘怀的还是卫妩的眼睛,是满含着泪水的眼睛,那是他假死之后,要离开洛阳偷偷去瞧她最后一眼时看到的,至此深深地烙在了心底。
代王画完之后,吹干了墨迹,小心翼翼地将画折好,藏在了怀里,这才使人套马,往皇宫去。
代王忽悠人也是一把好手,和皇帝说的是,度乘大圣此番也算是劳苦功高,就算功劳不是他的,百姓也会认为未动一兵一卒拿下晋阳就是神迹。又问皇帝可想好了要给他什么赏赐,还隐隐约约地表示度乘大圣的身份被抬的够高了,不能再让他积累声望,赏赐的事情实在是不好办。
紧接着就献计,说度乘大圣讲的老虎也是生灵,长公主圈养不对,想要点化长公主放了老虎。不如就让度乘大圣住进武陵长公主府算了,这也算是恩典了不是!
皇帝当时就笑了,这是真信了代王的话,笑度乘大圣天真。
皇帝心说,长公主府近在咫尺,也不怕林优之个小短腿跑掉,遂道:“朕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怕长公主会烦恼……”
代王摆出了一家之主的谱,道:“能为皇上解忧,没什么的。”
皇帝又笑了,“阿錾,你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聪明的?”
紧接着就问了晋阳的事情是谁的手笔。
代王就嘿嘿嘿,不正面回答就对了。
皇帝自言自语道:“看来舍利真的很管用呢!”这是想起来了他大伯送给代王和裴金玉的镇魂舍利,啧啧了两声,不再言语。
想当初代王不光是傻,身体还很弱的,自打有了那镇魂舍利,身体倍儿棒,皇帝自然而然就以为代王的智商也是靠舍利提高的。
皇帝又感慨了几句,就让代王告退了,这是急着见朱无涯,想让他替自己诊治一下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一睡不醒。
皇帝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这时候要是挂了还没活够不说,连继承人都没有,死了都没脸去见他父皇。
朱无涯的诊治结果和御医无二样,只说是皇帝身疲体虚要好好地将养将养,然后特意说了度乘大圣的事情。
朱无涯的心思,自然是想让林优之回宫的,虽然皇帝很危险,但毕竟他能天天进宫,宫里还有许多他的人。可武陵长公主府不是他想进就能进去的,先不说防守森严,单只说代王对他的仇恨,一点儿也不比他恨的少。
皇帝的决定不可能轻易改变,朱无涯想了想道:“那度乘大圣的身体……”
皇帝心说,死了才好呢!要是死在了长公主府,和他真是没有一点儿关系。嘴上却道:“无妨,他要是有病,长公主会替他请御医的,到时先生再去诊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