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妮莎的手在愈合,妈妈为了让伤口边缘贴合,把它绑得很紧,勒得布条间的肉都鼓了起来。她让瓦妮莎定时把手伸到雨桶里,还给她喝苦味的茶,以缓减睡觉时的疼痛。妈妈说瓦妮莎的手再也不可能灵活如常,可能会终生疼痛,但也许除了缝纫,她应该能做女人要做的一切。瓦妮莎不喜欢缝纫,她不禁觉得,这个消息不啻是黯淡前景中的一线光明。
爸爸的两处刀伤得让编织工约瑟夫先生缝合,但爸爸告诉瓦妮莎,伤口不疼。她回答说,他得把肚子浸在雨桶里,他听了这话笑了。
几天后,游侠在爸爸的图书室开会。瓦妮莎习惯了游侠在自己家里集合,但此时他们宛如凶残掠夺的外来生物。她想到他们很不舒服地坐在地板上,靠在书架上,黑大衣把图书弄脏,就浑身发抖。
她只能想象,眼下,人都死光了,他们在想办法寻找出路。事实证明,好奇心比恐惧感更强大,妈妈一转身,她就悄悄溜过去偷听。
“田地会很肥沃,但没人种田了。”
“不,不是这样。好多农夫活了下来;我们只要把以前划分的小块农田拓宽就行。必要时我们要重新划分。”
“现在没人造纸了。只剩下一名雕刻工。我们损失了大量技艺娴熟的——”
妈妈发现了瓦妮莎,把她拉进厨房。只要妈妈干起活来浑然忘我,不再怒气冲冲地瞪着瓦妮莎,她就又悄悄溜出去偷听。
“鳏夫比寡妇多。孕妇都死了。我们得让所有人都结婚,可是女人不够。可以让少数几个男人多娶几个老婆,过去,只有第一任老婆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才允许多娶。我们要改变这种情况吗?”
一个鼻音很重的严厉声音。是所罗门先生?“呃,这是用不着对付河东狮吼的男人说出来的话!”
一阵笑声。
“让一些年纪大的男人去果实之夏。年轻男人可以多等一年。”
“我们从来不让年纪大的男人和鳏夫去参加果实之夏。理由很充分。那样会造成灾难。”
“而且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不想让未婚的年轻男人四处浪荡。”
“要是我们能引入一些女儿已经长大的夫妻——”
“还记得几年前约瑟夫的事儿吧,新来的那户人家,她才八岁!”是爸爸的声音。
“眼下这种局面——”
妈妈在瓦妮莎后背猛拍一下,打发她回到房间,威胁说她要是再乱动,就要受到严重的惩罚。瓦妮莎等了一会儿,就又从妈妈身后跑向图书室。
“我们有了引入新家庭的空间。许多新家庭。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机会。”
“我们不希望一切骤然失去平衡。那个雕刻工亚当是个彻头彻尾的灾难,他们才只是一对夫妻。我们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合适,如果他们人数超过我们……”
“亚当夫妇是个灾难,不过我们一代又一代引入的新家庭不全是那样。”
“雅各一家呢?”
“好吧,雅各夫妇不完美,但他们留了下来。我们需要人手。”
“先人来时带着十户人家。”
“我们不是先人!那边也没有先人的同类可供选择。”
“很多人同时到来,知识会传开。现状无法维持,如果我们一半人——”
“不到一半。”
“是的。听他说下去。他们同时从外面进来,我们能说服他们不在私底下谈论荒野吗?我们能防止内幕传开吗?”
“能。只要我们选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