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不想再看见她,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她要好好做到!
“我想让你知道,严开在想些什么……”
陈维钧扬起一抹苦笑,对着自己。
终于……还是决定割爱了!
“在癌症的世界中,病人的生命形态只有两种,一是痛苦的生,一是解脱的死;末期癌症的治疗方法其实很残酷,而且不一定有效,我们只能想办法减轻病人痛苦,其他就听天由命,在这种情况下,不只医生为难、病人痛苦,就连家属也跟着挣扎煎熬。”
所以,通常到了这个时候,病人和家属们往往都会将最后希望转向其他事物,或是宗教、或是其他科学还没有办法证实的治疗方式。但是,医生不行,医生必须比病人还要冷静及悲观,因为他必须面对常态,奇迹永远只是属于发生奇迹的那个幸运儿,不能放诸四海。
“严开是学医出生的,所以我想他应该也是抱着这种心态面对自己的生命,他怕拖累你,甚至惹你将来无止尽的伤心,所以才硬着心肠说了那些狠话;而站在同样身为男人而且又是情敌的立场,我原先是该赞成他这么做的,但……”
陈维钧对着早就泪眼模糊的梁善善说:“如果真心站在你的角度看事情,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善善,你说过你不苦,可是他并不知道对不对?”他左手扶着她的肩,右手轻轻拭去了她的泪,唯一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来,把眼泪擦干,去告诉他,让他明白,你有足够的能力爱那样的他!”
梁善善怔怔看着陈维钧,他正温柔对她笑着。
“去啊!去要回该你的爱!”他说。
然后是林栗说:“龟龟赛跑,没完没了!”
形象、人物、声音……快速重叠……
“我许的愿望是——”严开一字一字揭晓答案,“不·让·你·孤·单。”
“这首歌是男女对唱的,我要你……陪我。”
“不要把我当外人,善善!”严开的声音低低在她耳边诉说:“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关于你的,只要你需要……如果你没有想到我,或者不敢麻烦我,我会很难过的。”
“善善,别哭,你在那么远,我没有办法让你靠着掉眼泪,求你别哭。”
梁娴容说:“相爱多难啊!就算你爱他,他爱你,也不见得落在同一个点上;遇上罗里是让我明白,与其要求被爱,倒不如全部放下痛快爱了就好。”
罗里神父说:“十七年来,她是我最惦念的孩子;从今而后,她也将是我永远怀念的灵魂。”
最后是严开凄楚哀恸的声音:“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是了!她对自己说……
她必须要再去找他,她必须真真切切地告诉他:无论被不被接受,无论他是否相信——她一定要亲口对他说:“我可以,我可以承受!”
可以承受如此生之轻微,那般死之沉重。
台北市的夜空,从来都不是黝黑的。
他每夜每夜在此观望,十之八九,不是透着沉沉靛青,就是惹上几分赭红。
尽管如此,严开还是贪看这片屈指可数的星空;没有了梁善善,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凭恃的慰藉。
想到梁善善,严开刻意低调的心境还是乱了……
他昂首看着属于自己的许愿星星,伸手,仿佛可以撑托那抹晶莹;然而它终将孤独,因为许愿人无从着力,它再也没有机会飞下人间承载另一个人的愿望了!
生命大限来的突然而仓促,说他不怨不恨那是太虚伪了,但若真要选择,他倒宁愿不怒不憎,留口气力多挣些贪恋人世的权利——
只求多些可以和梁善善共处一个星空下的时间。
春夏之交的深夜仍有些微凉,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