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殿内的人心中惊疑不定,但御医们反应很快,磨药的磨药,绞纱布的绞纱布,硬生生像一场闹剧一般。
给苏貌完好无伤的手腕上药、包扎。
许是真的心理作用,那“断口”处被白色覆盖后,他竟真的觉得痛楚少了许多,尽管仍是像少了只手似的,但他眼前那漫天刺目的红色好歹褪了下去。
他躺回床上,重重呼出一口气,其他人见状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
“今日之事保密,全都退下吧。”
“是。”
危机过去后,大夏天却出了一身冷汗的侍从和御医们疑窦丛生,全都不知道王上这是生了什么病,症状如此奇怪。
好好的一只手,非要说断了,还痛成那样。
怪哉怪哉。
尽管见证这件事的人都三缄其口,但毕竟一国之君的手腕上时时刻刻裹着纱布作包扎状,而且左手根本使不上力,很难不让人起疑。
久而久之此事便如长了翅膀一般疯传了出去。
北懿王君生了怪病,一觉睡醒竟然觉得自己的左手断了,稍稍用点力气便发颤不已。
无人知道,只是他梦中的那个场景愈发逼真了而已,逼真到让他每次都活生生从睡梦中痛醒。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一年,他也是能忍的,面上他不动声色,处理政务;背地里他险些要被折磨得干脆真的砍了这手。
直到满满成亲的消息传来的这天夜晚,他梦完整了他充满谎言的前世,直到断手的瞬间,一首歌谣莫名地传来。
唱歌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歌声却像泡沫似的,从遥远的山谷中飞来,环绕在他的耳边。
“月儿盈又缺,人儿聚又散,悠悠我心,疮痍满满;月儿缺又圆,人儿去又还,悠悠我心,矢志无改……”
“别唱了!”
“月儿不再圆,人儿终会散,唯悠悠我心,念乌雀双飞,不乐凤凰……”
“别唱了!住嘴!”他大声呵斥着,在黑暗无边的世界里甩动着双手,想打散这虚无缥缈的声音。
可他做不到,反而摔在了地上,“断了”的手腕淌出大股大股的血。
“骗子,痛吗?”
远远的,好像有个人逆着一束光走来,那光里好像还有一棵开满了花的大树。
这个人蹲在了他面前,可光太亮了,他看不清树,也看不清人。
“你是谁?”
没有得到回应,只知道那人托起了他受伤的手,在他的手腕处缠绕着什么,一边缠,一边仍在低声吟唱那重复的一句。
“念,乌雀双飞,不乐凤凰……”
“啪嗒”一声,她松开了苏貌的手,唱着唱着走远了。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劈开夏天的白日,晴天霹雳,将他惊醒。
他猝然坐起,头疼欲裂,那句“乌雀双飞,不乐凤凰”一直在他脑子里唱着。
他抬手想揉一揉胀痛的额头,却蓦地发现绑在手腕上的纱布在睡梦中散开,苍白的皮肤上有一道红色的线,像是曾从那断开。
红色的线上缠着一支凤凰花。
手没有那般痛了,可痛楚似乎转移到了心脏,疼得他不知不觉便已泪流满面。
苏貌忽然想起,当初他第一次骗满满说自己喜欢她时,便是在那棵绑着秋千的凤凰花树下。
前世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