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宁瞥着梁修凯灰中带红的面庞,眼波急剧闪动,轻缓吐了口气:“您的自私独断差点害死我孩子,如若不是周管家起恻隐之心,那么可爱的宝宝就会陪着我一起命丧黄泉。”
闻言,梁修凯冷酷的面容终于裂开一丝丝罅隙。
这两年萌萌两姐妹带给他不少快乐,很贴心懂事,虽然是女孩子,可调皮起来也不输男孩,让人又爱又恨。
每次来庄园,她们的欢声笑语宛若温暖春天赶走了冬天的严寒。
不知不觉,梁修凯开始期待与她们共处一室。
而现在,他大限将至,再不能看见那对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梁修凯顺着盛微宁的话设想她们胎死腹中的画面,竟觉得脑中勾勒的那滩血水像一根尖刺扎进胸口,攥紧的拳头微不可觉松开。
盛微宁浅笑:“我恨您的蛮横不讲理,然而将心比心,我勉强又能理解您,程晏池是您悉心栽培的接班人,还是您对我婆婆弥补愧疚的精神寄托,我抢走他,您觉得意难平,想方设法拔除我这颗碍眼的钉子。”
“可惜拔不掉你,反而越来越刺眼!”
梁修凯掀眸凝视盛微宁,他的面容交错着森冷与平和两种极端的情绪,眼神渐渐恍惚,顷刻间显出种日薄西山的疲态,耷拉着嘴角吭声:“我快死了,放心不下的……只有晏池,那两小家伙我也惦记。”
盛微宁缓慢点头:“我懂,会好好照顾他们。”
“你以后……”梁修凯猛地坐起来,虎视眈眈攫住盛微宁,迫人的视线压在她头顶:“既然晏池选了你,你就不能做半点对不起他的事!”
“他是我丈夫,萌萌、暖暖是我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盛微宁缓声陈述事实,眼睛不躲不避迎视梁修凯:“您放心。”
梁修凯沉默一会儿,闭上眼,厌烦地挥挥手:“叫晏池他们进来。”
门打开,盛微宁和程晏池四目相对。
程晏池深邃的眸子在她泛红的眼圈停驻一秒,然后静静落定梁修凯。
梁修凯冷冽一哼,行将就木的身躯萎缩得似一截干枯树桩。
程晏池俊脸沉郁,垂身侧的手握了握,心口燃着盏随时能熄灭的烛火。
久远的一幕闪逝过大脑。
彼时他刚回梁家,梁修凯的形象高大魁梧,同眼前的枯瘦呈鲜明对比。
“舅爷爷!”
萌萌拉着暖暖一起跑进病房,扑到梁修凯床边:“您哪里生病了?”
梁修凯徐长叹气,端量两张天真的小脸,抬手抚摸她们脑袋。
“舅爷爷这不叫生病,是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今后不能再给你们买玩具了,你们平时要多听爸爸妈妈的话,少淘气。”
他淡漠望向盛微宁:“孩子我也见过了,你先带她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