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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第1页)

这不能算是号召人民拿起武器,但由于此话出自妥协的象征性人物之口,它便激起了听众的热情,因它的确标志着绥靖政策的结束。

它也表明,希特勒首次大大失算。不错,希特勒用武力威胁的方法把捷克斯洛伐克拿到了手,但他未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捷克斯洛伐克也终会和平地纳入他的轨道的。而且,由于他撕毁了他的政府自由地参与的国际协议,他便完全扭转了英法两国的官方和公众的舆论。张伯伦及其追随者再也不会相信希特勒的话了。希特勒已违反了游戏的规则——且不是很值得去违反。

那末,元首为何会犯如此明显的一个大错呢?首先,他未料到他的行动会惹起如此强烈的反响。在奥地利问题上,他借口恢复法律与秩序,这西方不是也接受了吗?在慕尼黑,他们不也对那似是而非的论点满意了吗?他认为,趁他体力尚好、德国的军力强于其敌手的机会,他必须占领德国所需要的领土,以保证条顿民族的未来。

当他跨进捷克斯洛伐克时,下一次将在哪里打和打谁,他心中是无数的。他只想到,在进一步采取(或威胁采取)军事行动前,他必须拿到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所以,在希特勒看来,他并未犯什么大错,只是在公共关系上受点挫折罢了。他关心的是下一步。

第十九章 狐狸与熊

1939。1—1939。8。24(1)

希特勒在赫拉德欣宫宣布对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实行托管的当天,罗马尼亚大使便警告英国外交部,在今后数月内希特勒将占领罗马尼亚和匈牙利。不久,英国驻巴黎大使又发回一封令人大吃一惊的电报,更把伦敦仓促地重新制订对外政策的人们引入歧途。这封电报错误百出。因为,为了保密,它是由大使埃立克·菲普斯爵士亲手打印的。“希特勒自己的愿望”,他写道,“在戈林、希姆莱、里宾特洛甫、戈增尔和莱希瑙等人的支持下,是要在六七月间对大不列颠发动战争。”这个风大概是德国国内反希特勒集团放的,因为他们极力要挑起武装冲突。事实上,元首根本无意打英国,所称的对罗马尼亚和匈牙利进行占领,也仅限于经济领域。他的眼光其实是放在解决德国与波兰的令人烦恼的分歧上。这些分歧是在世界大战后由盟国造出来的,目的在于遏制德国的侵略。德国不但丧失了西普鲁士和波森的大部省份,而且还沿维斯杜拉河开辟一条通向波罗的海的走廊,为内陆国波兰提供一个出海口。位于这条走廊尽头的但泽成了自由港,以便作为波兰的一个海港。这条所谓的“波兰走廊”,把东普鲁士省与祖国分开,是最能激起德国爱国者的一件事,而矛盾的焦点又在但泽上,因为居住在那里的几乎全是日耳曼人。

奇怪的是,在《我的奋斗》一书中,及其早年的演讲中,希特勒这个最具有民族主义思想的日耳曼人,却未给它以多少篇幅。这倒不是说希特勒对波兰人怀有友好感情——根据他的标准,波兰人是低人一等的下人——而是因为他被苏联这个唯一能满足德国的生存空间的国家所困扰。从他上台伊始,希特勒就将波兰问题降到最小的程度,并于1934年与华沙签订了有效期为10年的互不侵略条约。在公开场合,他炫耀德波友好,而且,人们还记得,他邀请波兰人参加了肢解捷克斯洛伐克的慕尼黑会议。波兰人高高兴兴地接受了邀请。但他们并不明白,这种宴会的帐最终是要由客人来付的。在慕尼黑会议后一个月,帐单被送来了——里宾特洛甫邀请约瑟夫·利普斯基大使前往贝希特斯加登的格兰德饭店与他共进午餐。里宾特洛甫说,解决他们之间的分歧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他建议——他的态度非常友好——波兰将但泽归还德国,允许德国建造联结东普鲁士和德国其余部分的走廊。作为报答,德国允许波兰使用但泽这个自由港,保证其目前的边界不变,并延长双方签订的条约。里宾特洛甫进一步建议,两国在对波兰犹太人实行移民的问题上实行合作,并“在反对共产国际条约的基础上,对俄国实行共同的政策”。

由于许多有影响的波兰人士也与希特勒一样,既害怕赤俄又仇恨犹太人,和平解决这一分歧似乎不乏希望。但,波兰外长约瑟夫·贝克上校,一再拒绝希特勒要他访德的邀请,而暗中却极力加强与俄国的联系。1938年年底,两国发表了苏、波友好的声明,两国的贸易谈判也得以开始。

对希特勒这样一个人,两面手法是不能无限期地玩弄下去的。贝克终于被迫接受希特勒的邀请。1939年1月初,贝克来到了贝格霍夫。如果他害怕像许士尼格、提索和哈查那样,受到大声呵斥,那他就错了:他又愉快又惊奇。没有威胁,只有引诱,希特勒只暗示可能要消灭捷克斯洛伐克,对波兰,则将给予更多好处。这套手法失败了。贝克大耍外交辞令,连归还但泽一事都不予考虑。

数星期后,里宾特洛甫来到华沙,意在重提德国之建议。波兰人请他跳舞、看戏、打猎,以及没完没了地请他吃鱼子酱和喝绿色的伏特加酒。在谈判桌上,除了得到更多的波兰人的迷人的诱惑力外,他什么也未得到。威廉大街有谣言说,由于贝克一再拒不接受他认为是最慷慨的建议,希特勒高喊说,对付波兰人的唯一办法是威胁。那年3月,用在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身上如此灵验的办法,便确立下来了。里宾特洛甫警告华沙,波兰对日耳曼少数民族的暴行越来越不能忍受了。接着,戈林的报纸《日报》便开展攻势,攻击说,日耳曼妇女和小孩在波兰的街头受到骚扰,日耳曼人的商店和房屋都被涂上了柏油。贝克不但未被吓倒,反而于星期二把德国大使找来,发出了自己的威胁:任何企图改变但泽现状之尝试,均将被看作是反对波兰的侵略行为。

“你想在刺刀尖下谈判!”德国大使喊道。

“那是你们自己的方法”,贝克说。

波兰此次以及在其它场合表现出来的勇气,获得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报答:伦敦主动提出,若波兰遭到纳粹侵略,英国将给波兰提供军援。贝克“毫不迟疑地”接受了。在3月的最后一天,张伯伦“形容憔悴”,步入下院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几分钟后,他起身宣读一份声明。他读得很慢,语调也很平静。他把头放得低低的,好像看不清楚字似的。“若发生任何明显地威胁波兰的独立的行动”,他说,“而波兰政府也认为有绝对必要使用其全国的力量抗击这一行动时,英国政府将立刻认为自己有责任向波兰政府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援助。”他补充说,在此之前,关于这点,波兰人已得到保证,而法国也授权他宣布,法国参与英国作出的这些保证。他坐下后,厅内自发地响起了欢呼声;自他从慕尼黑返回后,这是首次表示真正的同意。无条件的支持是张伯伦真正放弃绥靖政策的第一个物证。英国终于团结起来并承担了义务。

次日,4月1日,德国元首发表了一篇演讲,对英国进行讽刺,作为对英下院团结一致的回答。他问,英国有什么权利对德国的生存权进行干预?“今天,如果某个英国政治家要求将每个有关德国权力的重要问题都得首先拿到英国来讨论,那末,我同样也可要求,英国的每个问题也必须首先与我们讨论。当然,这位英国人也许会回答我说,巴勒斯坦就没有德国人的事嘛。我们不想与巴勒斯坦有什么来往。然而,就像我们德国人管不着巴勒斯坦人的事一样,你英国也管不着我德国的生存空间的事。”假若英国认为德国人做这无权做那也无权,你英国人又有什么权利在巴勒斯坦将只要求保卫家园的阿拉伯人枪杀?

他从讽刺转向威胁恫吓。“日耳曼帝国”,他说,“决不想永远容忍恐吓,连包围的政策也不能容忍。”这威胁,相对而言,是比较温和的,想来他必花了不少毅力才将自己的感情控制得如此出色。私下里,他却慷慨激昂。那天下午,当他从海军上将卡纳里斯口中证实英国确向波兰人作出保证时,他大发雷霆。他气得脸都变了,在室内咆哮不止,以拳击大理石桌面,口中骂声不绝。“我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是否有意与斯大林签约?

当晚,希特勒又发表演讲。在讲演过程中,他表现得风度不凡。这大概系源于自认从实力地位出发的信念。马德里已落入佛郎哥之手;西班牙的内战刚正式结束。此外,由于当天“传来新的谣言”说“意大利已向阿尔巴尼亚施加压力”,英国的注意力正在转移——这一转移正中希特勒的下怀。他把凯特尔召来,对他说,波兰问题亟待解决。他还说,与他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的狡猾的老师毕苏斯基死得过早,这是多大的一个悲剧!不过,此事随时都可发生在他身上。“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将这个有关德国前途的问题,这个在地理上把东普鲁士和帝国其余部分分割开来的、令人不能容忍的问题尽早解决的原因。他不愿将这项工作往后拖,也不愿交给他的继任人去处理。”他接着说,他坚信,只要英国看到了德国的决心,英国就会不理波兰的。

由于他没有认识到英国不但在口头上而且也在事实上放弃了绥靖政策,于是,希特勒便于4月3日发布了战争“绝密”令,由专人送往高级将领。“由于德国东部边界的局势已变得无法容忍,而和平解决的一切政治可能性已穷”,该令写道,“本人决定用武力解决”。向波兰发动进攻,即“白色战役”,将定在9月1日。

西线若发生冲突,要让英法首先动手,把发生敌对行动的责任推给英法两国。如英法为报复而进攻德国,陆军应尽量在这个地区保存力量。“下令反攻的权力应绝对由我掌握”。是否空袭伦敦,决定权也在他手中。

这一招说明,对于英法向波兰作的保证,他是不太相信的。盟国为挽救面子,充其量只宣战,如德国不发动反攻,讨价还价还是可以的。各国的命运也就因此失算而决定了。这份战争令由凯特尔合签。凯特尔,与他所磋商过的将领一样,反对与波兰发生任何冲突。大家都一致认为,德国还未作好战争准备。

希特勒攻击说,与波兰实行和平解决的一切政治可能性已穷,这不是毫无根据的。贝克上校不但避而不与希特勒会谈,而且还跑到多维尔与英国签约。他受到了官方和公众的热烈欢迎。他还享受了感情的款待,特别是还与国王和王后共进午餐。但由于他生性傲慢,隐密而多疑,所以在进行正式会谈时,他就不那么能接受意见了。英国和波兰同时与苏联一起建立反希特勒阵线,遭到贝克的激烈反对。贝克更怕俄国向波兰进攻,拒绝参与可能突然导致与希特勒交战的任何事情。在这点上他是纹丝不动,所以,在4月6日他与英国签订的暂时的互助条约中,苏联便被排除在外,不准它插手。

在执行其外交政策时,大部分国家都从实用的角度出发的,就是说,“炉中有两块铁总比只有一块好”。苏联也不例外。其时,它正同时与英国和德国开谈。苏联亟需寻求盟友,其原因,乃与两年前斯大林血洗(顺便提一句,系受希特勒清洗罗姆集团一举的影响)图克切夫斯基元帅及其他高级将领,从而削弱了红军的力量有关(B后来,海德里希吹虚说,红军的此次肢解,系他的功劳。在得悉图克切夫斯基集团在密谋推翻斯大林的情报后,海德里希便通过贝奈斯总统,将这一消息以及伪造的证件转给了斯大林。不久,苏联便派代表前往柏林就证据问题与海德里希谈判。苏联向他支付了300万卢布的支票。想来这些支票是做有记号的,因为德国特务每使用一张,便立即被捕。将钱打上记号并不是俄国人耍的唯一的欺骗手段。是斯大林本人将原始材料披露给未起疑心的海德里希。图克切夫斯基的权力过大,威胁了斯大林的独裁统治)。德国秘密地加强在红军中的力量已快达20年之久,但此事并非路人皆知。在凡尔赛条约的谈判中,德国和苏联双双被排斥在外。由于被抛弃的国家,因共同所受的冤屈,常倾向于彼此,所以,苏德便暗中进行广泛的军事合作。合作的主要缔造人系战后德国小小的军队的指挥官汉斯·冯·西克特将军。1920年年底,他在国防部创立了一个管理机关,在柏森和莫斯科均设有办公室。不久,“容克公司”便在莫斯科郊区开业制造飞机发动机;贝索尔——合资股票公司,也在萨马拉省制造毒气。更有意义的是,德国派出20名技术专家以帮助苏联建立三个兵工厂,另派出60名文武指导员,专门协助训练全由日耳曼人组成的红军空军飞行大队。同样地,德国的坦克军官也在喀山附近所谓“重型车辆测试站”内受训。

人们记得,这种有利于彼此的秘密安排,发展成为政治上的友好关系,这种关系于1922年的复活节拉巴洛条约的签订而正式确立。这是反对凡尔赛条约诸国的有力的联盟。一方面,它向苏联保证,德国不参加任何国际财团,对苏联经济进行剥削;另一方面,它又解除了德国受包围的威胁。但是,希特勒的崛起却成了德苏关系的转折点,至1938年,德苏的友好关系已实际上完结。在未与苏联磋商的情况下,德国与英法两国签订的慕尼黑条约,又使情况急剧产生变化。

由于西方对它置之不理,苏联再次转向德国。1939年初,苏联接受希特勒的建议,邀请里宾特洛甫的一名副官前往莫斯科,就新贸易条约一事开始谈判。数天后,伦敦的《新闻记事报》发表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说斯大林正与纳粹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对此,斯大林置信不疑。在向第十八次党代会发表的一篇演讲中,斯大林宣布,苏联决不会被西方拖进对德的任何战争中去。“我们赞成和平,赞成巩固与所有国家的贸易关系。”德国报纸抓住“所有”两字大做文章,认为这是向帝国作的新建议,苏联报纸则对它们能予以识别而表示祝贺。

不到一个月,里宾特洛甫的波兰和波罗的海各国问题的专家彼得·克莱斯特便得到指示,要他改善与苏联驻柏林大使馆的人员的私人关系。克莱斯特怀疑,这是否是剧烈改变外交政策的前奏。数天后,克莱斯特带着复杂的感情,陪同一东欧经济问题的德国专家前往设在“菩提树下”的豪华的苏联大使馆。苏联大使馆临时代办格奥尔基·阿斯塔霍夫——很和蔼,看上去像个苦行僧——请他们喝茶。显然,这是件不平常之事;没有另一个俄国人在场。他们就法国印象派闲聊了一阵后,阿斯塔霍夫建议谈正经事。他说,德国和苏联因为意识形态的一些小分歧而打架,这是荒唐可笑的。为何不制订一共同的政策呢?克莱斯特说,意识形态的分歧已成了重要的现实问题。但阿斯塔霍夫把手一挥,不予置听。他说,希特勒和斯大林是这个现实的创造者,但从不让自己受现实统治。

离开大使馆时,克莱斯特好一阵沉思。显然,阿斯塔霍夫是在把克里姆林宫的一个信号转给里宾特洛甫。但是,让克莱斯特奇怪的是,令他唱这场戏的开场白的里宾特洛甫这时却让他避免与阿斯塔霍夫再接触。“我并不认为元首希望这个对话继续下去。”

斯大林采取了下一个步骤。4月17日,苏联大使阿列克塞·梅利卡洛夫拜访了里宾特洛甫的主要下属冯·威兹萨克男爵。这是10个月以来俄国人的第一次来访,以一件原由较低级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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