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还私下了卖了第三回不成?
心中气恼,脸上却意外的扯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故意云淡风轻地说,“陛下说笑了,绮罗嫁过去后,贵为一国之后,既是将来月帝大行,不论哪个皇子继位,都要尊一声太后娘娘的。”
“罗儿,你,”耀星芜说着一拂额,更加直白的说,“父皇不是这个意思,你小小年纪,终生总要有托的啊,岂能一个人孤单的青灯为伴。”
绮罗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耀皇,似笑非笑地反问,“陛下如果下一道明旨,现在就把绮罗改嫁月知文,岂不是便捷的多?”
“哎,日后你自会明白的。”耀星芜有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转了个话题,“罗儿这次远赴月国,我耀国内由云霜支应,外就由月知文大皇子张罗,父皇也会给沿途的州府发下明旨,让他们配合行事的,你一路上慢慢体会吧。”
绮罗一个怔愣,耀国竟然连个正经的送亲使都不派,就这么信任月知文,还是云霜有着更隐秘的身份、使命?
绮罗心中疑惑,面上丝毫不显,混不在意的应和道,“一切听凭陛下安排,绮罗全无意见。”
“那罗儿可还有什么要求?”耀星芜不死心,又缓缓地追问了一句。
要求么?当然是有点的,绮罗心中反复掂量一番,斟酌了再三,还是说道,“商家母亲在世之时,曾有些远房亲戚,偶有来往,和丁香也是常见的。最近,他们生计艰难,找上门来,要求照应一二,绮罗看在亡母的份上,想跟陛下求个恩典,带了他们去月国,混碗饭吃。闲暇时,也有个乡音以慰思乡之苦。”
“商家的亲戚么?”耀星芜双眼一眯,沉思半晌,脸上一片释然,“罗儿想带就带上吧,看看侍卫之中,不拘安排个什么职位,可好?”
“谢陛下成全。”绮罗脸色丝毫没变,依旧淡淡的说,仿佛侍卫之事果真就是看在养母的面上随口一提。到是一旁的丁香欣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看着沉静的小姐,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强自按耐下内心的欢喜,又木雕泥塑一般矗立在绮罗身后。
一时间,御书房内又一次陷入了沉寂,父女二人各自神色变化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许久,还是耀星芜打破了沉默,他疲惫的地轻叹一声,“罗儿也早些回去准备吧,我,我也要去望柔台上和柔儿说会子话了。”
听着耀皇的渭然轻叹,绮罗的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心疼,随即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若无其事的起身,“绮罗告退。”
绮罗说着轻轻的一个万福,倒退两步,转身向外走去。耀星芜看着离去的绮罗,伸了伸手,又颓然的放下,翕动着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又是一声长长的轻叹。
出了御书房,一直憋着的丁香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扯绮罗的罗袖,小声疑惑地说,“小姐,我怎么感觉……”
丁香的话还没说完,绮罗不着痕迹的撤回自己的袖子,手顺势搭在丁香的胳膊之上,宽广的罗袖遮掩下,绮罗用力捏一捏丁香,然后眼梢一挑,眼风扫过随从的宫娥嬷嬷们,气定神闲的上了步撵。
经过绮罗的的提醒,丁香警觉自己又鲁莽了,她慌忙掩饰的清了清嗓子,学着云霜平日的样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声地喊道,“绮罗公主起驾洗罗宫喽。”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六五章 掼撒汤钵彩霞异
第一六五章 掼撒汤钵彩霞异
绮罗带着大大小小的宫人们浩浩荡荡的回了洗罗宫。而一身宫女衣饰的穆宛清和小燕则被春红带着,遮遮掩掩的来到耀宫后门,坐上一架很不起眼的青蓬马车,沿着僻静的小路,辗转直奔京郊的乐亲王别院。
眼瞅着穆宛清鬼鬼祟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执墨几个纵身来到月知文的院子,看着在夹竹桃嫣红的花瓣纷飞飘舞的闲适里挥毫作画的自家殿下,执墨毛毛躁躁的心猛地就沉了下来,他放缓了脚步,凑到月知文身边,“殿下,那边的院里的从耀宫里回来了。”
“嗯。”月知文没有抬头,手也下不停,又用朱砂在左下角点上最后一片飘飞的花瓣。然后弃笔抬首,悠悠的问,“消息也该送回来了。”
月知文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鸟鸣之声远远的传来,须臾,一只寻常见的五彩斑斓的红斑鸠熟捻的停在了月知文肩头,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脖子,黑亮的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小孩子一般讨要着什么。
月知文含笑从袖中摸出一把谷粒,一面喂了斑鸠吃了,一面从它腿上取出一个小纸团来,把红斑鸠抬手送入高空,才细看手上的纸条。
细细看罢,月知文一扬手,满手的碎屑随风而去,他凤目一挑,薄唇上翘,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个穆宛清给一次教训还不够,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鸾家也是个不安分的,看来司徒鹤许给他们的好处也不少。”
“需要警告敲打他们一下么?”执墨小心翼翼的问。
月知文略一沉吟,摇摇头,“不,仔细处理好目前的事情就好。”略一停顿,他继续说道,“另外,设法通知耀宫的执谙,斑鸠传信一次、两次尚好,多了就容易让人生疑了,耀宫里好不容易埋下的桩,不要再节外生枝的暴露了。”
“是。”执墨答应着,转身去传信安排了。
公主出嫁的日子临近,云霜渐渐的忙碌了起来,经常一整天的不见她的人影,伺候绮罗一日三餐的差事,也由时常跟在云霜身边的彩霞接替了。
又到晚膳时间,闷头不响的彩霞带着宫娥们摆上了晚膳,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汤太烫了,素来还算稳当的彩霞竟然失手打翻了汤钵,碧绿的菠菜叶沾染着星星点点的嫩黄的鸡蛋屑撒了洗罗宫一地。
彩霞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地上的碎瓷片扎破了膝盖,嘭嘭的把头磕的山响,惶恐地说,“公主饶命,公主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本宫不是不近人情的,一口汤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绮罗淡淡地说。
听到绮罗公主的赦免,彩霞并不起身,继续惶恐的磕着头,“请公主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小心,再也不会犯错了,奴婢一定会当牛做马的报答公主的。”
彩霞一边语无伦次的哭着说,一边膝行到绮罗脚边,伸了伸手,还是没敢抱住绮罗公主的腿,只是抽抽噎噎得更加用力的磕起头来。
绮罗轻不可见的拢了拢眉心,丁香见状,赶紧沉声呵斥说,“一个两个不懂规矩的,公主面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还不快点收拾了,赶紧侍候公主用膳。”
听着丁香的呵斥,虽然责骂却不是责罚,彩霞吃了定心丸一般,停止了哭泣,欣喜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收拾妥当了,又手脚麻利的端来了小厨房里煨着备用的汤羹。
彩霞摆妥了汤羹,还不肯把差事假手别人,自己红着眼圈,继续站在一旁侍候绮罗用晚膳,试毒、尝菜一样样的做的一丝不苟,比往日里更加得小心谨慎,甚至带着一股子虔诚的味道。
绮罗瞅了瞅一脸惶恐,却坚持不肯下去的彩霞,心中存了疑,却没有在多说些什么。她仿佛忘记了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和往常一般悠闲的举箸,按照耀宫的规矩,每样菜都略用了几口,然后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