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扯了唇角,今夜第一次露出笑容,“借季老板吉言。”他一抬手,身后响起整齐沉重的脚步和金铁挂划之声。三千将士登上木兰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拥有这样精锐的部队,又怎能不胜?
季悠冲船舷上的人挥了挥手,裹紧了披风转身离开。这年头做生意当真不容易,大半夜的还要跑来吹西北风。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这般好心了,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不该说的话。作为天机阁阁主,痴男怨女她见得多了,苏叶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执着的,却是最真实的。这样的姑娘,值得一个好的归宿。
以她看来,苏叶最好的归宿不是织月楼主,也不是十四殿下。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以苏叶的头脑和手段,何不跟她合伙做生意呢?银子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与人心相比靠谱太多。嗯,等苏叶从蓬莱回来,有必要找她好好谈一谈。
虽不知季悠盼着自己早日归来,但苏叶也恰好正有此意。
连日的雨雪渐渐停歇,午后日头扯破云层,耀下一地金光。苏叶和凌默然相对坐在花厅的窗边,竹帘高高地收起来,日光斑驳,投到他们身上。
苏叶把了脉,一边咳嗽一边写方子。
“病了?”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色晕染开来,“前日去了趟博望峰,回来便有些咳嗽。”
凌默然看着那团墨迹,“地图我已经给了你,何须再去博望峰?”
“因为我不死心,我想亲自看一眼蓬莱的全貌。”苏叶叹了口气,放下笔,“阿默,我破不了星魂大阵。”
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凌默然拍了拍苏叶的手,“那便等他闭关结束离开阵眼,我们再做打算。”
“那日我登上博望峰,发现这个星魂大阵不是一个阵法,而是两个。凌慕天依沧临山势所布阵法是其一,其二是以蓬莱周围大小岛屿为界,而第二个阵的阵眼是整个沧临。也就是说,一旦我们破了沧临之阵,第二个大阵便会自毁。到时山崩地裂,整个蓬莱都会沉入海底。。。。。。咳咳咳咳。。。。。。所谓星魂,便是结阵之人将自己的命数与阵法相系。阵在人在,人亡阵破。”
紫砂壶拉出一条碧绿的线,将将注满两杯。
素瓷生烟。
凌默然将茶递过去,“我们可以不杀他。”
苏叶握着杯盏沉默良久,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我们放弃报仇,好不好?”
凌默然安慰似地笑了笑,“我们有机会的。”
“我不能拿那么多人命去冒险。”
袅袅茶烟中,凌默然定定看着对面的人,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悄无声息地对峙着,没有人想要退让。
耳畔,凉风拂过。这是九风的提醒。
“有人来了。”苏叶缓了神色,重新执笔低头写着药方。
凌默然看出窗外,靳雀正引着玄武进门。一向自视甚高的大护法,这次亲自前来却只是为了送一张海皇祭的礼单。
玄武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以事务繁忙为由告辞。
凌默然裹着大裘窝在原处,没有相送。
苏叶将写好药方仔细折好,“对于你的病,他已经亲自来看了很多次。这足以说明,他们对你的戒心之重。其实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对你的戒心都不会少。”
“我活在世上的意义并不多,替师父报仇是其中之一。”凌默然苍白着脸一字一顿,“我不会放弃的。”
“但是我已经决定放弃了。你当我自私自利也好,无情无义也罢。大叔已经不在了。”苏叶垂下眼睑,抿着唇,许久才继续道:“阿默,我不能再失去你。我不能冒险,无论是十分风险还是半分风险,都不能。”
哪怕转瞬即逝,他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他盯着手中的杯盏,一声似叹非叹最终淹没在淙淙茶水中,“那你接下去打算做什么?”
“走。”
“。。。。。。走?”
苏叶见他松口,如释重负,“我此番出使蓬莱是迫不得已,上岛以来的一切也不过是尽力而为。如今收服无望,自然就该走人。”
凌默然的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你不是为薛清夜求药而来?”
“顺手求药而已。那药引,得之他幸,不得他命。我已经不欠他什么了。”苏叶抿了口茶,语气淡淡的,“只是他派来的贴身守卫难缠的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药引支开他。”
“离开蓬莱,也不回织月楼,你要回江南?”
“或许吧。”苏叶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我得先回江南等一个人。”
凌默然暮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