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山胡旋迷君眼,兵过黄河疑未反。
贵妃胡旋惑君心,死弃马嵬念更深。
从兹地轴天维转,五十年来制不禁。
这是剩下的未录下的几句,却是泄露天机的诗句,王源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写出来了。第一首晦涩的诗句中已经有了些隐晦的暗指,玄宗似乎也看出了点什么,第二首断然不能露了破绽了。
杨玉环看了诗笑道:“这一首言简意赅,我们倒是都能看懂了,不过王学士看了安将军的胡旋舞想起了长安西市上的胡旋女,倒也奇怪。”
虢国夫人笑道:“原来王学士是将安将军当作女子了,确实,胡旋舞女子跳的多,男子很少有人跳,王学士这是在嘲笑安将军呢。”
众人变色,杨玉环终忍不住皱眉道“三姐,你说的什么话?王学士岂有此意?”
虢国夫人见杨玉环发了怒,也甚是尴尬,忙笑道:“哎呀,我只是开玩笑罢了,安将军不会当真吧。罢了,我恐怕是酒喝得多了,头有些昏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陛下,贵妃娘娘,我不胜酒力,怕是要晕倒了,所以想先告退了。”
玄宗道:“这便要告退么?还没喝几杯呢。”
杨玉环淡淡道:“三姐若是不胜酒力,还是回府歇息的好。”
虢国夫人忙叩首告退,面色阴沉的带着随身侍女去了。杨钊和秦国夫人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安禄山倒是有些不太高兴,目送着虢国夫人摇摆的腰肢消失不见,方叹口气回过头来。
第一五一章 宠臣
虢国夫人走后,宴席上顿时安静了许多,安禄山也沉默了不少,自己频频举杯喝酒,不久后露出一股醉态来。
在举杯又喝下一大杯酒之后,安禄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道:“陛下,微臣是奚族人,性子直爽,心中藏不住事儿。微臣此次放下范阳军务进京来,本是有一件事要请陛下做主,不知微臣现在可否明言?”
王源心中一动:来了。
玄宗面带微笑,明知故问:“可否是建雄武城之事?朕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么?钱物拨款朕已经命杨钊全权办理,若是关于这件事,你跟杨钊说便是。”
安禄山摇头道:“雄武城建造顺利,如今已经立下了方圆百步的城廓地基。如今春暖花开,范阳一带虽然土地尚未完全解冻,但臣已经集结了范阳民夫三千,半月内便可全部投入建城之中。臣说过,范阳所属的军政要务,微臣必办理的井井有条。臣蒙陛下恩宠,替陛下守着范阳,这等事还要陛下操心,那还要臣何用?”
玄宗点头笑道:“很好,朕听了你这话很是高兴。边镇节度中若都能如你这般,朕便高枕无忧了。”
安禄山高声道:“多谢陛下夸奖。然臣来京途中听到了中伤臣的言语,陛下难道便不管么?”
玄宗皱眉沉吟不语,似乎对安禄山非要提及此事有些不快,气氛有些尴尬。
一旁永远保持缄默的高力士缓缓开口道:“安将军,今日陛下赐宴于你,本来高高兴兴的,你也不必提什么流言了。陛下是不会信那些流言蜚语的,否则陛下怎会知道你进京便召你进宫?这便是莫大的信任之意。”
安禄山躬身道:“多谢陛下恩宠,臣并非不识大体,臣凌晨进的京城,本来能赶上今日早朝,但臣并未参加早朝,便是不想在早朝上和那人发生冲突,闹出难堪之事。臣固然知道陛下是不信某些人的栽赃之言的,但别人未必这么想。想我安禄山在范阳和契丹人浴血死战,到头来却要被人说假冒军功,还诬陷臣和朝中重臣勾结行贿,意图不轨。这种严重的指责,臣焉能心安理得不闻不问?臣今日回京便是要讨个说法,谁造谣,谁便要给我个解释,若造谣之人不被惩罚,那岂非是说他并非造谣,而是臣之过了。非黑即白,臣就要分个清楚。”
玄宗沉吟片刻,温言道:“禄山啊,不要这么刚烈。那李适之当日的指责虽然荒谬,但他身为朝廷左相职责所在,有些太过敏感也是情有可原的。朕当时便已经斥责于他,他也已经知错了。行贿之事李林甫也解释的清清楚楚,朕和百官也听的明明白白,对你的声誉也没什么影响,你不必如此反应过激,只安心的替朕守着范阳便是。”
安禄山怔了怔忽然伸手开始解自己的发髻,片刻后满头小辫子披散下来,又开始解自己的腰带,片刻后已脱下了外袍。
玄宗皱眉道:“禄山,你这是作甚?”
安禄山道:“臣辜负陛下圣恩,故而自请辞去范阳节度使之职,这是范阳节度使的大印,一并交回。臣告老还乡,当个与世无争之人了。”
玄宗愕然道:“朕没说你有过错,你又为何如此?你今年四十还没到,告什么老?真是混账。”
安禄山瓮声瓮气道:“臣是胡人,喜欢直言,臣说了,此事非黑即白,不是我有过错便是李适之故意陷害臣,刚才陛下说李适之没错,那便是臣之错了。冒领军功这样的大罪臣岂能担当?但求陛下能念及臣为大唐戎马十余年的份上,让臣辞官告老便是。”
玄宗怒道:“胡闹,胡闹什么?”
安禄山跪在地上兀自梗着脖子满脸倔强,一副不讨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玄宗看了看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缓步上前伸手扶着安禄山双臂道:“安将军,莫要惹陛下生气,莫要意气用事,快起来吧。”
安禄山梗着脖子道:“臣有罪,不想惹陛下生气,但陛下也该给臣个说法。”
高力士皱眉道:“如何给你说法?就因为李适之说了他的猜测便免了他的丞相之职不成?陛下已经斥责于他,还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