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皱眉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怎么了?”
杨钊道:“传来的消息说,李适之见驾时非但不认罪,反而反咬一口说李邕的死因成迷,查案使办案不利,请求陛下拿了杨慎矜和你去问罪。问明李邕的死因。否则李邕的口供便有造假之嫌云云。陛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午后一直没消息,也没有做出表态,我担心事情有变。”
王源有些惊愕,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点头道:“先莫多猜,求见了陛下再说。”
杨钊道:“你想好了对策没有,陛下若是真的责怪李邕的死因,质疑口供的真假,咱们该怎么办?”
王源笑道:“对策是没有的,见了再说吧。杨度支不要担心,这事儿还轮不到我们拿主意,李林甫杨慎矜比我们更着急,办法他们去想,我们只在一旁见机行事便是。”
“可万一……”
“度支郎,没有万一的,陛下若是有什么想法的话,早就有旨意出来了。陛下一直没有动静,便是再观察我们的动静。觐见之时除非陛下问及,否则这个茬儿提都不要提。”
杨钊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吧,听你的。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淡定的人。”
王源苦笑道:“不淡定难道还呼天抢地不成?走吧,陛下在百花园还是在花萼相辉楼?”
第二四二章 帝心
玄宗既不在百花园也不在花萼相辉楼,这两处都是贵妃爱呆的地方,平日里大多数时间玄宗都陪她在这里泡着,但今天却非如此。杨钊和王源走了好长一段路,从沉香亭畔行到龙池之北,这才被告知陛下在南熏殿东侧的书房中召见二人。
南熏殿是玄宗平日休息独处的地方,用来接见外臣却是很少。进入东殿院落之中,却也是一片花团锦簇春光烂漫的景象,但比之百花园甚是逊色。
内侍宣两人进了书房,玄宗正俯身提笔在一张堂皇的大案上写着什么,高力士手握拂尘静静的站在身侧,脸上古井无波,像是个影子一般。
“臣杨钊王源叩见陛下。”
两人上前行礼,玄宗没有抬头,聚精会神的运笔,只口中哼了一声道:“来了啊,平身吧。”
两人起身站在一侧静静的等待,书房内静静的,玄宗运笔在纸上的沙沙的声音都听的很清晰,片刻后,玄宗轻轻直起腰身,将毛笔轻轻搁置在笔架上。高力士从旁递过一块布巾,玄宗接过轻轻的擦手,这才将目光看向杨钊和王源。
“王源,几时回的京城啊。”
“启奏陛下,臣晌午回的京城,本该立刻来见陛下,但身上污秽不堪满是尘土,故而回家洗漱打理了一番,洗了个澡,睡了会觉。”
玄宗点点头道:“朕本想明日宣你进宫说话,没想到你现在就来了。离家多日,也该和家人团聚才是。朕是通情理的人,不会让臣子太过劳累的。”
王源忙道:“谢陛下关爱,臣已经不觉得累了。”
玄宗微笑道:“果然是年轻啊,当年朕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觉得累,累得很了,小寐片刻便又是生龙活虎。如今是不成咯,不服老不成啊。”
杨钊沉声道:“陛下春秋正盛,比之一般壮年人的身子骨还要康健,那里老了?臣觉得陛下提刀上马征战四方都无问题。”
玄宗呵呵一笑道:“杨钊,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但朕还是高兴的。赐坐,上茶。”
内侍搬了凳子来,又沏了茶水上来摆在侧案上,杨钊和王源谢恩,却不敢落座。玄宗也不在意,双目盯着王源问道:“王源,这趟北海之行辛苦么?”
王源躬身道:“不辛苦,这是臣的本分。”
玄宗道:“李邕死了?”
王源点头道:“堂上自尽而死,臣就在当场。事发突然,一时拦阻不及。”
玄宗微微点头,似乎轻叹了一声,负手仰头沉默了片刻,问道:“对李邕这个人你怎么看?”
王源沉思了片刻道:“陛下恕臣直言。”
“说吧,朕希望听到真心话。”玄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