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昀伫立庭前,望见她的身躯还不及那方刑凳宽,瘦得脊骨凸显,如?同?一张薄纸贴在刑凳上。
三四个人押着?她细窄的双肩,那丝微弱的耸动来自?她的呜咽啜泣,地上浸染两团湿影,随着?她的泪水遍及肆虐,逐渐晕开一片湿泞。
长棍高扬,又沉重落下,瘦弱躯体承受一记闷响。
兰芙思绪浑噩,断断续续的呻。吟堵在喉间,哽得她欲要?窒息,身上的噬骨痛意窜涌至脑海,震起剧烈轰鸣。
第二杖落下,她的指甲深深嵌入刑凳,将冷硬木凳划出道道长痕。
第三杖,血肉如?被搅碎撕裂,眼皮虚弱开合,煞白的嘴唇呛出微弱气息,神思骤断,扬起的脖颈蓦然沉坠,似得到解脱般昏了过去。
祁明昀疾步上前,她一动不动趴在凳上,两只手腕搭在边沿,无力地悬在空中。地上两团湿泞映在他?眼底,彻底浇熄了他?心头那股跃动的火。
她是真的倔,就算今日将她活活打死也不能拧直她的性子。
他?眼底晦暗不明,薄唇开合:“住手。”
第069章作羹汤
兰芙醒来时?,窗外风停雨止,夜色四合。
庭院灯火阑珊,纱帘笼了半分光影,剩余的半分映在?房中,透洒落地?,斑驳得?如一张破碎的纱网。
她睁眼望见一片幽暗,分不清是?躺了几个日夜轮替,还是?那?翻滚的墨色本就没有尽头。
眼皮全然?张开,那?张熟悉的帷帐入眼,她便知道自?己躺在?何处。她早已习惯了那?样意识全无地?昏过去,又这般浑噩茫然?地?醒过来,到底多少次,她也数不清了。
她不敢乱动,因?为皮肉只要?稍微轻扯,就不知会带起身上哪块地?方撕裂般的痛。
她竟还活着,她心底漾起一丝失落。
他为何不打死她。
眼中的细碎光亮渐渐聚拢,涩苦紧贴在?上颚,舌尖一舔,清苦如长了脚般在?口中游走,一路蔓延至喉间,搭在?床沿的手指试探着轻微动弹,合拢时?触到了掌心一团皱肉。
她抬起手臂,静静望着掌心那?道经火烧灼后留下的伤疤,眼角的泪沟湿凉未干,又添一道温热的新痕。
她掌心这道疤,将伴她一生,永远也消不了。
窗外风声涌起,明月高悬,朦胧雾气沾湿了她乌黑的鬓发,泠泠月光映得?手臂生寒。
房门开合,唯见一道长影错落延伸,衣摆拖带进满身寒露,不沾一丝清晖。
沉闷声响疏冷凛冽,她并未抬眼,便知道是?谁,只因?他熟悉的步履声入耳,她眼中便不自?觉涩痛难耐,沁出一层凝结的湿影。
她是?蠢,否则也不会每次折磨加身心头都?这般痛。
“醒了?”她昏迷的这几日,祁明昀气郁尽散,已默认饶她这一回,他向来倨傲挺直的身段首次为一个人放低,话音舒柔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