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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在五十三岁才开始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年龄问题,同样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关青春的问题,而青春却向他扑来,紧接着是青春的愉快和刺激。

对于医学大奖,如果能够不丧失平静的生活

的话,他是会接受的。得奖就意味着那些令人讨厌的事物,如报纸的访问、医学机构的邀请、荣誉学位的授予之类,总是要包围着他。他冷漠地处置了整个事情。他甚至没有去斯德哥尔摩,尽管在去年秋天,他接到了要他去那儿领奖的通知。一个新的研究课题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而“五月”基金仍然在纽约,在恶性肿瘤基础研究的领域,悄然起步。

但是陷入与卡伦·蕾丝的爱河,使他如此地

惊骇和心烦,以致有几个月他走开了,陷于令人不满的寂寞之中,直率地自己与自己争辩,甚至直至现在,他仍然对这个问题非常敏感。这是一个该死的、不符合科学原理的课题——一个他已16

经了解了超过二十年的女人!他能够记起十七岁的卡伦,那是个沉闷的小女孩,在东京蕾丝的住所中——住所的东南方可以看到富士山像冰淇淋一样高耸的山峰——她用那些简直无法回答的有关莎士比亚的问题,去烦扰她那很有耐性的父亲。

那时麦可卢医生还年轻,在日本已到处乱

跑,与早期的癌症研究有了联系。但是在这些岁月中,他对卡伦并没有什么想法,除了那些否定的评价之外。当然,对她的姐姐伊丝特,那就不同了——那时,他常常思念伊丝特,思念她那满头金发,思念那双玉腿,她就像传说中的女神一样。但是卡伦——噢,在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七年期间,他竟然一直没有见过她!那时真幼稚。

自然地,由于感情的原因,当她离开东方到纽约定居时,他成了她的主治医师——往昔的时代,都是这类事情。一些东西证实了,坏的事情令人感伤。做了卡伦的主治医师后,就把他们分开了,剩下的只是职务上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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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并不是这样。当他闲散地穿过日本式庭

院里的人群时,他平静下来,自己暗自嘲笑自己。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改变,现在死去的是模型,他已经相当欣赏那种重新体验青春的感受。

他甚至仰望着月亮,产生了一个疯狂的、不符合科学原理的想法,希望在这栽满了奇怪的、有强烈气味的、日本的花木的小庭院中,只有自己和卡伦单独在一起。

第二章

那座小桥是短而上翘的凸面,它凸出的式样很可笑,伊娃·麦可卢站在凸出的斜坡上,靠着栏杆,凝视着桥下的黑暗。

桥下的水很少,除了月光照射到的地方以外,都是黑色的。水是如此的少,如果什么东西掉在桥下水中间的话,所起的涟漪,只要三秒钟就能到达水塘的边缘。伊娃三岁时就知道了这一点,因为她曾经在心中计算过。

这里的一切都很小:桥边的阴影中,那多节的、矮小的、被称作柚李子的树上,长满了芳香的花朵;那池塘,卡伦客人们幽暗的身影之外的细细的嘈杂声,那多皱褶的日本式的灯笼,像小型的手风琴一样在空中穿成一串,显出无形的活力。在从础础矶、索部、富士和班塔扎丽等地方带来的精美的多彩浮雕宝石,以及莺尾、紫藤、芍药——所有卡伦喜爱的日本的花卉中,伊娃感到自己像是一个玩具王国里发育过度的女学生似的。

“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当她看到一圈圈涟漪在扩大时,她苦苦地思索着。

这是一个她不时要反问自己的问题。直到最近,她悄悄地成熟了,成为一个健康而又无精打采的年轻人。她并没有感到过真正的痛苦,也没有过真正高兴的感觉;她只是成熟了。

“把人们的头脑刺痛!”

这是麦可卢医生曾经提出的好想法。伊娃在南塔斯凯特的乐园中长大了,带着海风的盐味,夹杂着野花的丰富的刺鼻气味,使人感到活泼可爱。医生把她送到最好的学校——那些学校的情况,他事先都进行过周密的调查。他给她提供钱,优良的环境,所有的衣服,精心挑选照顾她的女佣。他使她那没有母亲的房屋变成了她真正的家。并且,他用那些同样确实的知识,影响着她的性格,指导她身体的卫生保健。

尽管在那些成形的岁月中,伊娃并没有经历过刺痛的情感。

她知道她正在成形——即使是一株植物,在其生长过程中,也必然会有一段茫然的感性过程。像所有成长着的事物一样,她感觉到生命的轨迹是通过她的身体,通过她在一些特别的事物中的活动,塑造并且成就了她;用非常新鲜的意味深长的事物充实她,使她完整。这样的目标很遥远,决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是令人兴奋的时期,甚至是有趣的时期,而且,就像一株植物仅仅是愉快一样,伊娃投入了热情。

但是那时,突然地,她的某些事物走入了黑暗,犹如一些可怕的轻有机体吞下了太阳,使世界淹没在邪恶的、不自然的色彩中。

快活、可爱、生活单调的她,变成了日日夜

夜大部分时间都在忧心忡忡的人。食物失去了滋味;流行时尚,以往总是令人兴奋,现在莫名其妙地变得呆滞无趣了;她与为她做女服的裁缝狠狠地吵了一架;她的朋友们,原先与她一起相处

得非常美好,现在却变得令她无法忍受了——她永远地失去了其中的两位,就因为她对她们说出了她们自己的某些明白无误的实情。

这一切全都非常神秘。那些戏剧,那些她喜

爱的书,那些富有魅力的凯劳威的演唱会和托斯卡尼指挥的交响乐,那些鸡尾酒宴会,那些在波士顿、纽约的商店里精心搜求而得的特价商品,那些闲谈,那些舞蹈,在这一切之中,她总是第一流的!所有这一切嗜好和活动,曾经充满在她那愉快的经历中,但不知何时,这一切都一起消失了,就好像有个串通的阴谋在针对着她。她甚至曾粗暴地对待她那心爱的宝贝——那是在中心公园的马厩中的她最宠爱的一匹马——以致她那宝贝如此地愤怒,非常无礼地在马道中间把她摔了下来。她身上摔着的地方,直至现在还在疼痛。

所有这一切令人惊奇的征兆,全部在一个异乎寻常的春天,在纽约降临了——麦可卢医生自从放弃了在南塔斯凯特的房屋之后,只是偶尔在周末才会来一次——如果麦可卢医生哪怕只具有22

一般人的观察力的话,也会给它们一个简单的诊断,真正地把这些征兆减小。但是这可怜的人,这些天来太沉迷于那些冒险故事中了,以致没有看到近在自己鼻尖之处的事情。

“啊,我希望我已经死了。”伊娃对着池塘中的小漩涡大声地叫道。而在那一刻,她真的要这样做了。

小桥吱吱嘎嘎地作响了,从它颤抖的那一

面,伊娃知道有一个人正从她背后向这边走过来。她感到她自己渐渐变暖起来,变得比正常黄昏时要更温暖。如果是他那就太愚蠢了——

“为什么要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声问道。这不仅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而且更麻烦的是,这声音相当可恶地带着嘲笑。

“走开。”伊娃说道。

“你想使我在余生都良心不安吗?”

“别自找不愉快,马上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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