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客道:“你过于看轻自己了。”
年轻小伙子道:“这话怎么说?”
白衣客道:“你认为这样从我手里夺去这册‘血花录’不够光彩,单这光彩二字,你已承认不如我了。自己先有了这种意念,先灭了自己锐气,你还跟我拼个什么?”
年轻小伙子一怔,旋即脸上堆起一片冰冷,道:“我承认,我现在是不如你,不过我自信我有强过你的一天:你现在不愿动手不要紧,由你的身世,你的遭遇,我敢言你必有萌生斗志的一天。你终会满身杀气再振起你那柄剑,到那个时候我再来找你。这册‘血花录’暂寄你处,这三年也算我白等了。”
转身一阵风般扑了出去。
白衣客坐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唇边浮现起一丝愁苦笑意。
他缓缓把铁盒子放在桌上。
看了看桌上的铁盒子,再看看眼前茅屋里的一桌一几,唇边那丝愁苦笑意更浓了。
佟胡子虽然是他家的老仆,可是也算得上他当世之中唯一的亲人,如今连这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当年,他好不容易地才得到了这册集天下武学之大成,集天下武学之菁华的“血花录”,他连翻阅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某种事故赶赴大漠。
临行,他把这册“血花录”托付给他唯一可信托的人——佟胡子。
佟胡子就在这“无人渡”口搭盖一座茅屋,一边做生意糊口,一边等他。
如今他回来了,佟胡子却因为这册“血花录”丧失了性命。
本来,他是预备回来之后,丢下一切的烦人事,侍奉佟胡子晚年的。
可是如今……
这一生的遭遇太多了,也太惨了。
当时叱咤风云,纵横武林,他也有得意的时候。
真要比起来,他失意的时候要比得意的时候多。
为什么,只为那古今任何一人都解不开;看不透的一个情子。
“霹雳斧”呼延明在大风雪里等他三天三夜,要杀他,为的就是这个情字。
闯荡几十年,得到了什么?他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缓缓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突然,他想起了桌上那个铁盒子。
他伸手把它提了起来,脑海里同时浮现佟胡子惨死的景象,就跟他亲眼看见一般,心里一阵痛,忍不住一阵咳嗽。
咳嗽引起了身子的剧烈颤动,他的心,他的人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手没拿稳,盒子掉在地下,摔开了。
盒子里平放着一个小册子,但却不是绢黄的封面,也不见有“血花录”三个字。
他一怔,俯身抓起了那本小册子,翻开了一看,张张都是白纸,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不是那册“血花录”。
是一本毫无用途的小册子,几页废纸。
“血花录”那里去了?是佟胡子临死之前留了心眼儿,他并没交给“十丈飞红”?
是佟胡子让人以偷天换日的手法换去了“血花录”而不自知?抑或是“十丈飞红”做了手脚?
后者似乎不可能,“十丈飞红”不是那种人。要是的话,他早就走了,何必在“无人渡”口的一座茅屋苦等三年,费掉自己的三年岁月?
那么是前二者!是前二者!是前二者中那一种呢?佟胡子一身修为也算得一流,为人也机警谨慎,别人要想侦知“血花录”的藏处,以偷天换日的手法换了去,恐怕不大可能。
那么,要说是佟胡子为此而死,在临死前被人掠夺去“血花录”,那夺“血花录”之人,绝不会事先有所准备,等到拿到那册“血花录”之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这册废纸放进这个铁盒子里去。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较大些……
佟胡子早就防备着了,把那册“血花录”另觅地收藏,以一册废纸放在铁盒子里以防万一。交给“十丈飞红”的,也是这册废纸。三年之中,“十丈飞红”的确没打开看过,否则他早就发现铁盒子里藏的并不是那册“血花录”了。
那么佟胡子把“血花绿”藏在那儿了?照这种情形看,他该给自己留一个暗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