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真,你——”
见外面的女子终于离去,洛宁松了一口气,迅速穿好衣衫。顺带将方才散开的墨发揽到一侧。
“二表兄,海珠姐姐找我找得这般心急,我待会回去时候该怎么说啊?”她穿好衣裳,下床准备穿着湖绿缎面的绣鞋。
“你之前夜里独自出去不是挺有能耐的吗?”
听到他背刺的话语,洛宁知道他是因方才宋海珠找自己的事心有不快,便小心翼翼地抬眸探查着他的神色。
“二表兄,你真的与王二姑娘定婚了吗?”
问出这话,她垂眸咬了咬唇瓣,似乎又觉得自己太过突兀,旋即解释道,“之前听嘉雨妹妹说,大太太早给你定下郑氏那边的姐姐……”
“此事实乃无稽之谈。”他抬眸睨着她,冷声道。
“哎呀,都怪我。”洛宁将床幔挂起时,发现他的床榻被褥早已乱作一团,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二表兄的床褥都乱了。要不我还是将这收拾收拾吧。”
虽然提议,可未待杨晟真未开口她已经自作主张地俯身单膝跪上床,开始收拾着他床榻被褥。
杨晟真立在那处,视线逐渐凝滞于她身上。烛光下,他眉眼漆黑如墨,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方才海珠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她说话张口就来,不过脑子,你以后还是和她保持些距离,免得引火上身。”
洛宁闻言,唇角的笑意瞬时僵在了脸上。她沉默良久,却并未说话。
扪心而问,方才她险些被宋海珠那一系列操作吓死了。对于这种肆无忌惮甚至敢掀表兄床幔的事,洛宁自然是不认可。可是,宋海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她,因为关心她而冒着被杨晟真斥责的风险。
“二表兄,方才海珠姐姐来时说了,禁卫军未曾搜查过她那儿,是不是就说明禁卫军走了?”她下床缓缓靠近,不动声色地拿过方才那支金簪攥在袖中,试探性地询问,“那我是否可以回去了?”
“你自行去留便是。”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去了外间。
洛宁紧紧握着袖中的金簪,垂眸不语。他被自己的表妹气成这样,若是自己突然离去,是否太过无情?可是,若继续留在这里,宋海珠找不到她依旧心急如焚。且若是再来个梅开三度,她可没有这般心力去应对……
洛宁注视着灯台上的烛火,叹了口气。
“二表兄,那我走了。多谢二表兄今日又耗费如此多的心力教我写字。洛宁回去后定然好生练习,不教二表兄失望。”洛宁站在灯旁,温声道。
“你上心便可。”他说罢,视线落在她漆黑的墨发上,发现她将长发分向两旁,正好可将脖颈的痕迹遮掩一二,“回去的路上当心。这是琉璃宫灯,你拿着罢。”
旋即,他走到烛台旁将那琉璃宫灯点亮,递到她手里。
洛宁接过灯柄,灯火将她的脸庞渡上一层泛着金黄的光晕。漆黑的瞳孔里似乎倒映出他的身影,杨晟真微怔,当即侧过脸庞。
“多谢二表兄。”她拿着琉璃红灯,眉眼间满是笑意,“二表兄真是细微体贴,不知以后谁能有这个福气,成为二表嫂。”
“莫要胡言,夜深了,你且回去吧。”
“那洛宁走了,二表兄也记得早些休息。”
闹了一整晚,这场惊心动魄的喜剧终是结束了,洛宁离开的时候如释重负。她打量着手里的琉璃宫灯,不自觉摩挲起镶嵌着玉石的灯柄。
竟然莫名有些失落……
杨晟真给了她琉璃宫灯照明,若是想一来一回,必然要有借有还。如此一来二去,便又能找到机会接近他。可是这琉璃宫灯到底是非同寻常之物,质地这般纯净的琉璃灯罩,还有这檀木柄上的雕花,镶嵌的珍珠玉石,哪一样拿出去不能卖个大价钱。
以往她在湖州时,也曾见过烧制清脆透亮的紫色琉璃酒盏,据说是西洋舶来的,那时一只酒盏便须得千金购之。
但是如今在苍台山上,她连独乘的马车都没有,又怎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
杨晟真给她这一招琉璃灯到底是出于好心,可未曾想过她一个寄人篱下且有寒酸的表姑娘,哪能有这样的好东西?
到底是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