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陈灯要甩开他的缘由。
她在那三座塔碑前落地时,那个黑衣人还没有走远,手里拎着沉甸甸的什物,似乎有所顾忌,边走边回头。
除了林间风声,陈灯没有搞出其他的动静,黑衣人终于放下心来,快步出了林子,在那堰塞湖前停下,取出手中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
居然是几样郑重准备的祭祀品,陈灯眯了眯眼。
那人摆好了祭祀品,又取出了一沓姜黄草纸,点燃后就缄默地站立起来,望着灰烬随着青烟悠悠地飘向风平浪静,又深不见底的湖面。
她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在那沓草纸将要烧完前,放轻了脚步,从塔碑后走出。
黑衣人也还算机警,几乎同一时刻抓起地上的黑口袋,立马转身要逃。
陈灯拦住他的去路,扯了扯嘴角:&ldo;聊聊呗,急着跑什么&rdo;
江绪追过来时,那两个人正打得难舍难分。黑衣人的头巾已经被陈灯扯下来了,露出瘦削苍白的面孔,和左颊上那道蜈蚣似的丑陋疤痕。
两人手里都没有武器,不过相比于男人连连被逼退,陈灯显然游刃有余多了。倒也不是她力气大,江绪学过近身搏击,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她那手法是刀刀致命的,偏偏又不往要害打,跟逗猫似的。
这一攻一守中,他也很快看出了两个人的黏着点在带疤男人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个黑色袋子上。
见迟迟难以脱身,带疤的青年男人凑近陈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引得她脸色骤变,就在她分神的那一刹那,男人纵身朝幽深的湖中跳去。
&ldo;砰!&rdo;
江绪稳而准地朝他的补了一枪,男人的手一松,沉甸甸的袋子飞了出去,转眼就到了陈灯手里。
陈灯终于拿了那袋子,却是连打开看看的想法都没有,扔给江绪后就打算跳进湖里继续追上去。
江绪连忙按住她,瞥了眼她熨帖的旗袍,没好气道:&ldo;我水性好,你看着,我去追。&rdo;
说罢,他脱下上衣t恤,连同那个黑色袋子一股脑扔给了陈灯。
陈灯倒是没有坚持,只是对着男人精瘦的后脊上,那一道长贯的刀痕眯了眯眼。
&ldo;小卷毛你等等,&rdo;眼看他就要扎进那冷冽的水中,她叫住了他,&ldo;那不是普通人,你把这个带上。&rdo;
江绪望着那盏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睡觉都要抱怀里的马灯,讶然地挑了挑眉。
&ldo;看什么,还不快点拿去,&rdo;陈灯有些恼羞成怒:&ldo;要不是看在陈蕴之跟我的那点交情上,我……&rdo;
&ldo;知道了,小祖宗,&rdo;江绪打断她的话,接过那盏长明的灯,眼底盛满笑意,跟哄孩子似的,&ldo;怎么个用法?&rdo;
陈灯面无表情:&ldo;没用,带着就行,辟邪。&rdo;
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涟漪之下,陈灯蹲在岸边,懒懒地回想着江绪后背上的那两道触目惊心的旧伤。
这位研究天文物理的小江教授,莫非还兼职打手
第5章族谱
如果不是亲自下来,江绪绝对想不到这小小的湖底居然真的大有玄机,他一路追过去,那个被淹没的村镇慢慢露出清晰的轮廓来。
奇异的是,明明在岸上看起来只剩些断壁残垣的村镇,居然保留着原有的全貌‐‐长街,窄巷,星罗棋布的土楼,规模看起来比那&ldo;归源村&rdo;大多了。
渐渐地,有少男少女清脆朗快的笑声从楼里传出,仿佛就在耳畔。穿着粗麻衣的村民挑着米酒,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叫卖,一派繁盛的模样,连瓦当下那对小儿女拌嘴的模样都栩栩如生。
仿佛这下边真的有一个热闹繁华的村镇似的。
江绪取出那盏马灯,往漆黑的湖底探去,其他不说,这灯的照明效果真是不赖,明明是在水里的,那幽蓝的火苗却窜动得越发热烈,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灯罩,直奔着水底的人影而去似的。
淡淡的血腥味在睡里散开,带疤男的身影在那些离奇的建筑群间一闪而过,他似乎对这座被淹没的小镇格外熟悉,一面不断往湖底沉,一面七拐八拐地带着江绪兜圈子。
终于,他猛地停在在一座肃穆的祠堂前,遥遥地望了一眼江绪后,彻底销声匿迹了。
江绪抬头望着牌匾名上的&ldo;吴氏祠堂&rdo;几个字,眼前有点发昏,他自觉已经快到极限了,便只能屏住呼吸,提着那灯极快地进去寻了一圈。
然而除了供奉在高台上的牌位与族谱外,简陋的祠堂里再没有其他东西,更别提藏人的地方了。
他拿起高台上的那本破旧的《吴氏族谱》随意揣好,正要转身往回游,臂弯里的马灯却失控地窜出来,撞上祠堂的墙,灯罩还没有碎开,墙已经&ldo;噼里啪啦&rdo;地坍塌了。
只顷刻间,繁华的虚影灰飞烟灭,什么青瓦窄巷矮祠堂,都只剩下腐蚀的断壁残垣,而那湖底,浑浊的淤泥间,隐隐露出的白骨,被水冲荡着,缄默又森冷。
陈灯在岸边站了一会儿,水下什么动静都没有传上来,她没什么耐心了,正打算翻翻那个从黑衣人手里抢下的黑袋子,低头却发觉那只沉甸甸的袋子不知何时已经瘪了下去,里边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了。
她随手拎起袋子,侧耳听了听,背后三块塔碑矗立的地方,似乎隐隐约约有小孩的嬉笑声传出来,就在那葱郁的草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