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不留外人的东西,她便是他口中的外人。
他是在亲口告诉她,那晚在厢房说的话,是戏言,是吓唬她?
“谢陛下。”楚黛拥着紬衾,支起身子,倚在床头软枕。
坐起身面对皇帝,压力无形中小了许多。
额角沁着细汗,楚黛捏着绸帕轻轻擦拭,陷入梦魇的恐慌消散大半,心弦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露出一丝浅笑。
“看来刘瑾说的不对,楚姑娘见到朕也是欢喜的。”宋云琅凝着她姣好笑靥,故意曲解。
闻言,楚黛心口一跳,刘太医莫不是回去告诉宋云琅,她不高兴见他?
这般以下犯上的话,她是断断不能认的!
她收回绸帕,紧紧攥着,柔声应:“陛下受万民敬仰,臣女得见天颜,自然欢喜。”
宋云琅轻笑一声,笑意漫开在他眼角眉梢,拨云见日一般,风华灼灼。
“既然他说的不对,朕便不听他的,楚姑娘以为呢?”
佳人初醒,娇娇柔柔的美态,映在他眼中。
宋云琅相信,他不是一时迷失心窍。
他再清楚不过,眼前的她,他绝不愿放手给任何旁人。
心间那粒花种,肉眼可见地生了根,发了芽。
楚黛心中莫名,不太确定,他说的与她心里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可她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回应:“陛下英明神武,高见远识,臣女不敢多言。”
她眼瞳带着初醒的水光,不经意的流转,便是眼波盈盈。
“难为楚姑娘没当朕是登徒子,还评价甚高。”宋云琅一腿支在榻边脚凳上,有种在自己寝宫的气定神闲。
明知在自己屋内,楚黛甚至有种回到紫宸宫,坐在龙榻上的错觉。
一定是他气势太盛。
“陛下是明君。”楚黛不明白,如何莫名其妙到的眼前局面。
她一句一句夸赞皇帝,暂时能想到的好词,几乎用尽了。
幸好,陛下对她的夸赞之语似乎很受用,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披上玄色外衣。
临行前,只留了一句:“楚姑娘定要好生记住今夜之言。”
起身梳洗更衣时,天微微亮,窗棂映得发白,外头落雪满庭。
楚黛坐在妆台前,听着院中丫鬟们扫雪的声音,有些失神。
不知昨夜皇帝来的时候有没有落雪?他离开时,留下的足印,该已被大雪遮住了吧?
隐隐的,她盼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发现才好。
香英出去备手炉,霜月一人替她插钗时,忽而开口:“姑娘,昨夜陛下为何又来了?姑娘若受了委屈,一定早些同夫人和帝师说。”
她嗓音压得极低,只有楚黛一人能听见。
可楚黛仍被她惊着,心口怦怦直跳。
“你怎么知道?”楚黛侧身望她,又四下看看,确定没旁人才继续,“陛下只是来还帕子,往后,应当不会再来了。”
除夕将至,除了朝政,皇帝还要忙于祭祖诸事,想必不会再特意抽空带雪寅来。
“真的吗?”霜月稍稍放心,“昨夜奴婢被那暗卫吓得不轻。”
香英捧着手炉进来时,两人已经神色如常。
楚黛穿戴好,喂过云杪,想起伺候云杪的小太监。
年底宫里必有不少赏赐,她有意提前让小太监回宫。
吩咐香英封了五十两赏银,交给小太监,便带着贺仪往定国公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