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里四肢僵冷,所剩无几的意识很快离开躯体,周晓苒安静的做了很长一个梦。
她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家里不大,谈不上有什么格调的简陋装修,不过家具摆设很合心意,她的卧室紧挨着爸妈的卧室,再过去是厨房,是客厅。
屋里最大的房间里,放着的是妈妈的戏服,很多也很漂亮。
旁晚,彩霞万丈,走出家门看到也出门散步的邻居,爸爸和他打个招呼,叔叔就问去哪儿啊,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笑嘻嘻的说,去看妈妈唱大戏。
她说的开心,听到爸爸低低的笑,更开心。
通往剧院的那条小道不宽,好像还没有爸爸的肩膀宽,她安安心心的抱着爸爸的头,远远的看着尽头,仿佛尽头就是妈妈浓墨重彩,腰肢轻慢的美丽样子。
就那么走啊走啊,她满怀着单纯的期待,走到尽头,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路灯下。
穿着世界最简单的校服,却显得格外挺拔好看,他背着单肩包,看到她来了,唇边一翘,勾起个干净好看的笑容,“晓苒,你来了。”
她飞奔过去,说,是呀,我来了!
她忘了前一刻还架着自己骑大马的爸爸,飞扑进少年的怀里。
他被她撞了个踉跄,双手却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臀,整齐洁白的牙露了出来,眼底的笑像是无奈,更多的是纵容和欢喜,“多危险啊。”
“你会抱住我的。”她咧着嘴应,然后像个女流氓一样无赖的追问:“是不是,林钧,是不是会抱住我?”
他说:“不抱住你,你不得摔了?”
“你是怕我摔吗?”她不满意这样的答应。
“我是怕我摔。”少年哈哈大笑。
她气得打他肩膀,打着打着却跟着一起笑了,笑完抱住他肩膀,鼻子突然有点酸,眼圈也红了起来,“我好想你。”
“今天周二,我们才一个晚上没见。”
“我不管,我就是好想你。”
“我不想你。”
她抱着他的姿势愣住,片刻后,慌张的要从他怀里下来,却被他紧紧抱着,听到他低低的笑着说:“我昨晚梦到你了,一直跟我耍无赖,我好气啊,就追着满街的想打你,结果你太机灵根本打不着,把我给气醒了。你看到现在,这才没见半个多小时,好在我没想打你了。”
她锤了他一下,红着眼说:“讨厌鬼!”吓死她了。
少年笑,又分出一只手蹭了蹭她的眼底,温柔的呢喃:“哭什么。”
“没哭。”她又想哭了,不想被他看见,再次抱住他,像是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胸前,看着慢慢后退的巷弄,闷闷的说:“不想去上学。”
“不上学,怎么长大?”
“那就不长大了。”
“不长大我怎么把晓苒娶回家?”
她喉咙一堵,突然什么话都说不上来,而几乎是同时,周围的巷弄迅速扭曲褪却,怀里温热的胸膛也消失不见,她惊慌失措的叫着林钧的名字,泪眼朦胧的醒来。
天微亮,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一大清早,就有人逛菜市场。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然后就闻到了让人不适的血腥味,不远处是个猪肉摊,挑选猪肉的人络绎不绝,而地上还有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什么爸爸,什么林钧,都成了久远的记忆。
她就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只有不断下坠,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