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云并不知道沈君川是怎么想的,平时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沈君川都十分热情,有时候一个晚上缠她好几回,让她无力招架。不过沈君川也很小心,从来不会把不该留的东西留进去。
林织云在这方面懂得少,不知道怎么样才会有孩子,因此从来没有疑心过什么。林织云也没有想过他们应该什么时候要孩子,她只是想着顺其自然,趁着孩子还没来的时候,她可以多做一些,等她怀孕了能做的事情就少了。
其实他们已经成亲大半年了,林织云隐隐也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虽然很害羞,但好不容易沈君川回来了,晚上亲热过后林织云还是抱着他小声地问了一下孩子的问题。
沈君川没想到林织云会主动提起,便哭笑不得地将自己原来的打算跟林织云说了。
林织云听了以后也有些遗憾,但还是倔强道:“苏家这单子我最多就忙到明年五月,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了,就算现在马上怀上,等到明年五月也才六个月而已。只要不是八九个月,只是织布绣花还是没问题的吧?”
“那可不行,我并不愿意,娘子怀着孩子的时候还忙前忙后的,还是等忙完了再说。”沈君川想了想又笑道,“明年开春我就该去考县试、府试和院试了。要是院试也过了,我还想再试试乡试,到时候也够娘子忙活的了。既然这样,不如等我全部考完再说?”
林织云怔然:“全部考完的意思是?”
“就是先把时间定在娘子忙完以后,娘子忙完的时候,我那院试也早考完了。如果院试没过我们就直接造人,如果院试过了那就再等等,我去试试乡试。乡试大概率是不会过的,可如果过了,我们就等到后年春闱。等后年春闱考完了,不管过没过我们都可以造人了。”
林织云哭笑不得,没想到沈君川想的还挺远:“你要一口气考那么多吗?徐博闻苦读多年,只怕也不敢说自己能一口气直接考到后年春闱。”
沈君川笑道:“我也没能说自己可以一口气考到后年春闱啊,这不是假设吗?万一我运气好呢?”
对于沈君川的运气,林织云不怎么抱希望,她觉得自己跟沈君川都是倒霉的,幼年日子过得极好,好没几年就开始败落然后尝尽人情冷暖,还被彻底败坏了名声,连原有的婚事都保不住的。
可要说运气差到底也不至于,毕竟他们俩先前定亲的对象都是白眼狼,倘若这婚事保住了,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或许自从他们成亲以后,就开始苦尽甘来了吧?
不过就算运气好,也不可能好到那个地步吧?毕竟是科举,运气虽然也占了一部分,但更重要的还是基础。沈君川小时候学的不错,可后来荒废了几年基础,应该不如其他学生扎实。
沈君川揉着林织云柔声道:“你不要忘了,你相公是个过目不忘的,四书五经全部看完也就全部记下了。注释经义之类的,看过别人的自己也都记下了。除了书院夫子教的,我还把岳父大人留下的书和边上的注释都记下了,你要说基础,虽然我学的时间没有徐博闻的长,可基础未必会比他的差。”
林织云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心想要是徐博闻听到的话,肯定要被沈君川气死的。毕竟徐博闻天赋再好,可也没有到过目不忘的地步,要是沈君川真的因为过目不忘的本事学了大半年就赶上别人五六年的时间,可不得把人气死吗?
“你是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我小时候也算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吧?”沈君川笑道,“小时候虽然记性不错,但是没有现在好,那个时候大约要读两三遍才能完整的背下来。”
林织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在她看来读两三遍就能完整背下来的,跟过目不忘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我从小记性就很不错,岳父大人当初是给我启蒙的,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一边惊喜于我的天赋,一边又觉得小时候过于扬名不好,让我藏拙。他为了这个还专门跟我爹说了一番话,我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听他的了。”沈君川回忆道,“当年我也不明白这个到底有什么道理,只是后来沈家败落,我才知道岳父大人的深意。倘若一开始就有人知道我的天赋,那沈家刚败落的时候,我过得肯定还要更艰难。”
这世上有人爱才就会有人恨才,林青山是个爱才的,所以会让沈君川藏拙,会为了培养徐博闻辛苦劳累。可也有人是恨才的,有的是见不得别人天赋比自己好,有的是见不得别人家的孩子天赋比自己家孩子的天赋好。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如果只是单纯的嫉妒也就罢了,可有些恨才的,家里有些能力便会处心积虑地毁去那些有天赋的孩子。像沈君川这样家族败落,无依无靠又天赋奇高的孩子正适合被毁去。
可是因为林青山的指点,当初沈君川表现出来的天赋和徐博闻的差不多,只是比寻常家的孩子略微聪明一点点而已。只聪明了那么一点点的孩子,当没有机会再读书的话,很快就会泯然众人,于是那些人就觉得沈君川没有什么被毁去的价值,只要他没有机会再爬起来就可以了。因此这些年沈君川风评不佳,与那些恨才的人煽风点火也有关系。
沈君川每每想到这些,都很庆幸自己当年听了林青山的话。
林织云听了沈君川的话也想起一些往事:“我爹跟我说过你天赋不错,但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情,不过他给我讲过一个典故。”
沈君川好奇地问:“是什么样的典故呢?”
“爹爹说从前有一个神童,三岁就能背出千字文百家姓,五岁的时候就能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到了七岁的时候,就可以吟诗作赋了。这吟诗作赋倒是没做的那么好,他只是记性特别好,背的文章多了,自己作的时候也能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可他毕竟只有七岁,能做到这些就很不容易了,比起其他的七岁小儿已经强出太多太多了。人人都夸这个父亲生了一个好儿子,这个父亲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就喜欢听别人夸奖。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很聪明了,就算稍微耽误一点读书的时间,也不会耽误什么于是他不管去哪都带着自己的儿子,动不动就让他的儿子给别人背这个背那个,展示他儿子超强的记忆。大约这种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一连三年他的儿子还是在四书五经里打转,根本没有机会去读其他的东西,可那个时候熟读四书五经的孩子就有好几个了,他的儿子就显得不像之前那么强了。神童的父亲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就开始让他的儿子背其他的书。神童的父亲并没有多少学识,他为了展现自己儿子的与众不同,专门收罗了各种杂难绝本过来给他儿子背。可他的儿子只会背这些书,一时间还很难理解书上的意思,而这个神童的父亲也对此一窍不通。这样又过了几年神童就成了一个只能背书的少年,科考的时候勉强考到了秀才,却只是中上游的水平,但到了乡试却是怎么考也考不上了。那个时候神童已经不能被称为神童了,他考了三次乡试也没考中举人,他的父亲天天骂他废物,说他小时候那么聪明,他还特意花了很多钱搜罗了很多奇书来培养他,没想到越培养越废物。神童是从小听着别人的赞美长大的小时候谁都说他是神童,忽然开始有人天天嘲讽他是废物,他心里受不了,忍了十年再也忍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他的父亲就他一个儿子,没了他以后天天哭喊,说他不仅废物还不孝,那么多圣贤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连抛弃父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哭喊,他的儿子都没再回来过,他最后晚景凄凉,无人送终。”
“虽然听起来挺惨的,可我总觉得那个当爹的活该。他既然不会养儿子,还不如将儿子送去书院里,让会教孩子的好好教教。一个孩子被他教坏了,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反省,全都怪在了孩子的头上。”沈君川感慨完又问,“不过这个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起来跟伤仲永的故事有些像,但结局似乎惨烈了很多?”
“是真的,我爹说那个神童是他曾经在外求学时遇到的一个朋友的邻居。据说我爹那个朋友小时候和神童关系不错,后来因为神童的父亲拘着神童,两个玩的时间就少了,但神童失踪后,他也一直帮着找人,只是始终没有消息。我爹听了这典故以后就很唏嘘,因此在这方面格外注意。”
沈君川笑道:“那也是我运气好,能在懵懵懂懂的时候被这样的好先生启蒙。”
林织云也觉得小时候能被林青山启蒙是一种幸运,无论是对沈君川还是对徐博闻来说都是如此。只是沈君川恩图报始终惦记着,徐博闻却是不知道江他爹忘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