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其乐融融地边吃边聊。裕铃儿今日神态自若,态度和善,只字未提前几天的不愉快,惜云不由得松了口气。
用完膳,谢老夫人把天苍和寒霜支走去库房拿些补品。三个人就去了她的房间。裕铃儿使了个眼色,谢老夫人和她借故进了里间,留惜云一人在外面。
正看着桌上的宫花,惜云突然又听见了那串独特的铃声,脑门一紧冒出一头冷汗,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了。铃声由远及近,连绵不断,声音越来越响亮。她痛得扶住额头,一阵眩晕。
裕铃儿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中摇晃着驼铃。惜云双眼发直,面色痛苦,看向驼铃的方向,仿若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
“表姨您看见了吧?她上次果真是听到铃声就毒发昏倒了。珩哥哥还替她隐瞒,怪罪到我身上。”
谢老夫人皱着眉:“没想到她身上的毒性越发厉害了。铃儿,赶紧拣要紧的事问她。”
裕铃儿点点头,摇着驼铃走到她面前:“上官惜云,你的身子究竟能不能怀孕生子?”
惜云双目呆滞,模糊记得谢珩跟她说早些生孩子的话,苦笑着摇摇头:“不行!谢珩会死的。”
谢老夫人双腿一软,眼前发黑,颤着声音问:“你前段时日要跟他和离,也是因为此事?”
裕铃儿用力地摇着驼铃厉喝:“快说实话。”
惜云捂着额头,全身痛得发抖:“这桩婚事本就是大伯父的阴谋,我的身份会害了他。我娘已经派人来接我了。”
谢老夫人大惊:“你娘?她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
阵阵铃声如魔音入耳。惜云痛呼着滑倒在地上,脑袋像要裂开。裕铃儿恶狠狠地在她面前不断摇晃着驼铃。
“我娘……我娘还活着,她在萧国。”惜云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惨叫着滚到地上。
房中一片寂静。裕铃儿都被吓得忘了摇铃,结结巴巴地说:“表姨,珩哥真的被这个妖女迷昏了头,这么大的秘密居然都瞒着你们。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谢老夫人全身冷汗直冒,后悔不迭地叹道:“是我害了珩儿。当初他不同意这门婚事,是我着急抱孙子,替他应下了。如今可怎么办?”
“表姨,此事咱们要赶紧和侯爷想个对策。别让珩哥哥发现了。他如今被迷得五迷三道,一定会想尽办法护着她。”
“我这就去找侯爷,这里……交给你吧。”谢老夫人魂不附体,看了一眼地上痛苦呻吟的惜云,重重叹了口气。
裕铃儿蹲在地上,捏起惜云的下巴恨恨地说:“就是你这张脸迷住了珩哥。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设计嫁给他?如今你还怎么跟我争?”
她尤不解恨,举起驼铃拼命摇晃。洪亮干涩的铃声在房中久久回荡,像是永远都停不下来。惜云痛得捂着头直抽冷气,里衣已被汗水浸得透湿。
她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记忆中那个十岁的自己又躺在面前,和她一样痛不欲生。门外又是嘈杂的脚步声:“大夫人,人到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白光射进来让她眯住了眼。白光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声音清洌而熟悉:“惜云,你娘让我接你回北境。”
她在心里拼命喊:“大哥哥,我要跟你走!”可喉咙像是被人捏住了,发不出一个音。她泪流满面,头痛欲裂,只能凄厉地翻滚惨叫,双腿扑腾着踢倒了桌椅,桌上的茶壶和茶盏碎得满地都是。
耳边的铃声越来越刺耳,白光一闪消失了。那个身材高大的大哥哥也不见了。她徒然把手伸向那道白光又猛地坠落。周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她两眼一闭失去了所有知觉。裕铃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连连后退。
天苍和寒霜闻声从门口冲进来,可惜云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呼叫声和哭喊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