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谁?
什么样的男人,会让陆念眉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这么说?刚刚陆二老爷的房里,还有旁人?”褚洛然整个人都蕴了寒意,似乎一碰,就能碰到冰碴,刺了手。
陆念眉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片刻说道:“并没有旁人,我只是替我母亲不值得。”
褚洛然将这句话在自己的心里默念了一遍,又吐出来:“你的意思是,你指的男人,坏男人,是你的父亲,陆二老爷?”
陆念眉微微抿了薄唇,不再说话。
褚洛然发现,自己这句话问的有些急,陆二老爷是陆念眉的父亲,陆念眉这样说,等同于不孝,陆念眉已经因为对白氏不孝,吃了大亏,他追问着这句话,只会让陆念眉愈发为难。
褚洛然觉得自己有些慌了手脚,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只端起陆念眉的茶盏,小口抿着,陆念眉刚刚已经抿了一口,粉彩茶盏边缘上,有浅浅的口脂,而褚洛然的指尖,正正落在口脂上……
陆念眉想,因为她这样焦躁,这样气恼,才会让褚洛然也跟着慌了起来,堂堂世子,竟喝了她用过的茶……
陆念眉垂下头去,轻声说道:“父亲说,母亲脾性好,人也和善,最在乎的便是家和万事兴,所以责怪我今日在母亲的灵堂上闹事,让我将红缨几个人放了。”
褚洛然微微凝眉,却没有说话,此时,他也发现,他手中的是陆念眉的茶盏,只是已经端了起来,再撂下,未免太过不自然。
褚洛然依旧小口的品着,这茶香,倒是与陆念眉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想来,因为陆念眉爱喝这种茶的缘故,所以身上才会带了那样浅浅的茶香吧。
褚洛然神色淡淡的,什么也没说,反倒让陆念眉松下心神来,轻声说道:“母亲事事将父亲放在头里,银钱不多时,先紧着父亲的东西,衙门里头事情多的时候,也先紧着父亲的事情忙,回到京里,也是先替父亲奔波,让父亲站稳脚跟,有了身孕,先是想着父亲身边有没有人伺候……”
陆念眉抬头看向褚洛然,神色极其认真:“在我看来,母亲是世上第一个痴情人,她能为父亲做的,都做了,可父亲呢?人与人之间相处,你待我好一分,我便待你好一分,难道夫妻之间,便不是如此了?
母亲对父亲的好,若是有十分,父亲最起码也要回给母亲五分才是,母亲死了,我见父亲不过几面,父亲在我面前落泪,我险些就真的相信父亲待母亲是鹣鲽情深了。
没想到……没想到父亲转口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是大伯母做事过份,姨母才会派半香姐姐来打陆府的脸面,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若是姨母不派半香姐姐来,没有安嬷嬷在府里,我是不是就要认命的被大伯母欺辱,连温饱都不得?
更别说大伯母还给我与祖母下药,意图将弑母的罪名,压在我的身上了,现在送走了母亲,父亲指责我不让母亲安生,指责我闹得陆家不能家和?
但凡父亲心里有母亲半分,也不该让母亲死的这样不明不白,还轻轻巧巧的揭过!”
陆念眉不知道这样的话,应该说给谁听,她记着当初忤逆白氏的事情,因而这些日子,能忍则忍,大伯母说什么,她都不反驳,明知道大伯母身边的丫头,踩在她的头上,她也没说什么,可父亲的态度,让她实在难以接受,除了祖母外,父亲是她唯一亲近的人啊,怎么能为了陆家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就让这件事情这么算了!
陆念眉有些没有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七日,却让她心里存了太多的憋闷与委屈,就因为都是陆家人,她就要置母亲的死,不管不顾吗?
母亲一心依附的父亲,竟然这样让母亲心寒,他如何对得起母亲这么多年的情意?
什么不会再娶?什么深情厚谊?
原来,在父亲眼里,不娶继室,就是对得起母亲了?
“心里的怨气,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了,那你预备着如何做?才能出了这口恶气?”褚洛然气定神闲的坐在陆念眉对面,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生气,不该是让自己气恼,而是将这样的气恼,回给让你气恼的人,这样才不吃亏,你父亲……是个朝臣,朝臣总是不希望后院起火,因为会影响他们的仕途,不过你父亲这个官位,并不会因为后院的事情,有所改变,所以,你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