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这个时辰,在临近角门的那处廊下行走,总能听见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动静,还有些来来回回的商贩沿街叫卖声。”
“但今日,别说商贩叫卖声了,便是普通人来回的走动声都像是没了似的。”
绮罗一面说着一面细细回忆着,补充道:“还有,方才我回来的路上,远远瞧见后院的护卫像是又多了一队,往日这齐国公府里可从未有护院这么齐整的时候……”
绮罗将她所见所闻一件件地说给了自家少爷听。
顾长卿在听完之后,无声的点了点头,又对她道:“晚些常山若到角门递消息,你便告诉常山,接下来这段时日小心些行事,不必每日来给府里递消息——多事之秋,让他自己机警些。”
绮罗今日只守在秋水苑中未曾外出,尚且不知道外头都发生了什么事。
顾长卿于是低声道:“天子急病。”
这四个字令绮罗很是一惊,当即便表示自己明白了,紧接着便从书房退走,开始张罗晚些要与常山交代的事务去了。
在绮罗离开之后,顾长卿顿了顿,缓缓踱步走到了秋水苑书房的书桌之后,捻起一块墨锭,又从笔洗中沾了数滴清水,尔后在桌案一角的砚台上缓缓地磨起了墨来。
他一边磨着墨,一边将心中的线索逐一捋平,然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天子、裴度、户部、兵部、虞子安……
在写完这些名字之后,顾长卿仍旧觉得不够,又在纸上添上了自二皇子到八皇子这七位先帝血脉的姓名,除此之外,这七位皇子背后的母族关系也交错繁复……
最后,顾长卿又在纸上写下了北疆军、蛮夷诸部、北疆百姓这些’筹码’,而在最末的一处角落,顾长卿则在这一处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朝堂上、朝堂外,深宫里、深宫外……
盘枝错节不过如此。
原本,顾长卿作为镇北将军的次子,又在三年前从先帝处求得圣旨强嫁给了齐云疏,这便注定了他与朝堂上的这些纷争不应该有任何关系。
朝堂中的权臣不会接纳始终作为天子孤臣的镇北军一脉,而已经’嫁作人妇’的镇北将军次子更不应该与朝堂权势有任何勾连。
但如今,天子遇刺,朝局纷乱……对于天子而言,如今的他反而成了最值得信赖的一颗棋子。
因为他身为镇北将军的次子,此刻在心系镇北军的利益与家人安危一事上……与当今天子有着最紧密一致的利益关联。
这也是裴度会在天子示意下找上他的真正缘由。
就在顾长卿思索着这些纷乱的线索时,他忽而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传来,于是即刻将桌上的字纸丢到了一旁取暖的碳盆之中。
下一秒,书房外绮罗满是惊讶的声音已经传来:“少爷!齐世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