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盛夏时节很快就到了。
今年的夏天比往日还要来得更早一些,湿热,在外面走一圈,汗水就快要粘到身上。昭蘅几乎不怎么出门,坐在冰鉴前看书。丝丝缕缕的寒气扑面,让身上的热意缓解了许多。
她手里捧着香瓜,手上捏着一册书,心思却没有落在书上,正竖着耳朵听廊外的脚步声。
一刻钟之前李文简散朝回来,走出了一身汗,方才去沐浴了。他本是爱洁净之人,自从上次亲她恰逢孕吐后,他就更爱干净。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先去沐浴更衣,再来见她。
昭蘅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冰鉴上冰着的酸糕,微微走神。
李文简推门而入,殿内光线明亮,窗牖半支着,寂静得冰块消融似乎都有声音,但晶莹剔透的珠子相撞忽而传出清脆响声。
昭蘅回过神,她回眸望向李文简。他从浴间出来,身上还带着薄薄的水汽,俯下身时,发梢上一滴水珠落在她的侧颈。
昭蘅温柔地笑着,抬手拉着他,手指抚着他的掌心,轻声问:“听说你打了人板子?”
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男子的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我让他站在庙堂之上,是为国献策,为民谋利,为天下谋福祉,不是让他盯着我的后宫有几个女子,几个孩子。”
孩子轻轻踢了下昭蘅的肚皮,把她衣襟上的海棠花都踢得凸了出来。
昭蘅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笑着望向李文简说:“礼部侍郎关心你的后宫是职责所在,又不是叛国贪墨之类的大罪,你不听就是了,犯不着当众发怒。”
李文简挑眉望过来,没有说话。
昭蘅肚子太大,一个姿势坐久了,后腰隐隐发酸,她用手撑着后腰,想起身坐到贵妃榻上去。李文简伸手扶着她的肩头,把软枕垫到她身后,随即俯下身,将耳朵轻贴在她的腹部,叹了口气道:“你听到了,你阿娘帮不相干的人说话,不替我说话。”
昭蘅拿起放在旁边的棉巾,搭在他的后颈窝,擦拭半干的头发,她说:“我才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礼部侍郎上折子让李文简尽快纳太子妃,他气得在朝堂上将人拉出去打板子。他后宫没人,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帮他说话。
李文简抬起头,凑在她面前,看着她片刻,随即冷静地陈述:“那你还是舍不得我。”
昭蘅红着脸,隔了会儿才轻轻颔首,双手环在他的颈后,双臂锁着他,认真地说:“殿下天下第一好,我当然舍不得,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分给别人。”
李文简刹那间灿烂笑起来,捧着昭蘅的手,在她手背上反反复复地亲吻着:“我是你的,一根头发丝也不分给别人。”
叶朝阳立在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皱眉望着放在桌上的账册。琦玉端着茶从身后走来,她仍旧立在原地,眉心不展。
“殿下真这么说吗?”她有几分不可思议,瞥向琦玉。
“是。”琦玉抬眸看了叶朝阳一眼,随即飞快地垂下眼眸,小声说:“殿下确实说慈幼局的事情皇后都交给了良媛打理,哦不,她现在是良娣了。以后姑娘有什么事情,都向她禀报。”
原以为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来未曾立妃,是洁身自爱,忽然宠幸了一个宫女只是兴之所至。可这个宫女竟然一飞冲天,短短的一年时间,从宫女,到良娣,还身怀有孕,极有可能是皇长孙的生母。
叶朝阳去年得知太子立了昭训,兴致勃勃回京,本想为了太子妃之位争一把。
京中名声、家世、相貌、才学堪当此位的人没有几个。
她以为太子立了昭训,就离立太子妃不远了。
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经常寻找机会入宫想创造机会跟太子相遇。可是一夕之间,太子仿佛变了个人,从前属于她的那些优待都没有了,他不再传她觐见,东宫设宴也不再叫她。
她多次寻了由头去东宫,都被他轻飘飘地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