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霜领教过他的疯病,看见刀子时吓得睚眦欲裂,牙齿都在打颤:“放开……放开他!”
“拿钱来!”
这场闹剧闹得宋忱他们抽不开身,他汗毛都立起来了,哪想过会发展成这样。
任霜受了刺激,刚稳下去的病情又加重,一口血喷了出来。
楼观雪眉头一跳,他叹了口气,藏在袖子下的手忽地动了,一颗小石子咻得飞出去,打到班主手腕上。
班主吃痛,扶着手龇牙咧嘴后退,放开了任邈。
楼观雪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接着就一个闪身,将人打晕。
任霜看弟弟安全,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一身冷汗。她流着泪,抖得语无伦次:“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宋忱神经松了松,他思来想去,还是上前一步,踢了踢班主,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才道:“暂时无事了,不过他昏死过去,我有件事想问问姑娘。”
任霜从泪眼婆娑中看向他。
“姑娘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受他控制这么久吗?”
两人一而再再而三救姐弟二人性命,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任霜轻轻点头,从头说起:“霜儿不敢再隐瞒恩公——我们兄妹二人原本不是姓任,而是林……”
“我们生于江宁,长于江宁,外祖家却在岭南。十几年前我们随父母拜访外祖,途中恰逢乱贼叛乱,我母亲就是那时罹难的……”
任霜说起往事,眼中含泪,“当时情况危急,我父亲因为参过军,被拉去镇乱了。”
十几年前正是北疆打鞑族打得最好的时候,当时大雍整个视线都聚在了北边,南方自然有所疏忽。叛军乘虚而入,在岭南化下一道狠狠的疤,大雍人都认得。
只是没想到他们是其中的受害者。
“看管我们的人给我们安排了住处,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们人都不见了,父亲也失踪了。外面战乱早已平息,可我和弟弟两个人孤苦无依,只好继续往岭南走,想去投奔外祖。”她继续道。
宋忱听着听着,眼神复杂,想过他们身世凄惨,却没想到这般惨痛。
而往往祸不单行,落入谷底的时候才更容易被雪上加霜。
任霜嘴里苦涩:“可我们不知外祖在哪,我后来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人世了。当时两个孩子没有心眼,一出去就被人骗走,那些人要把我和邈邈卖到青楼,他们手里拿着我的照身,可我逃了出来。”
第84章
“我们逃到江宁,可没有照身不能入内。于是我和邈邈更名改姓,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做了个假的,这才回到江宁。没有了父母,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可我没想到有一次羊入虎口了。”说到这里,任霜又是自嘲一笑,“我做的照身只能并入奴籍,我第一份工就找到了班主,那时他会伪装,我便傻傻把卖身契给了他。”
任霜头一次谈起过往,把这些年来的遭遇,都道了个干净。
“我不能逃,班主会拿卖身契抓我回来。这些契书虽然都是假的,不起作用,但它不能见天,否则被戳穿后,我就再也没有立身之地了。这也就是我害怕去官府,屡屡被他胁迫的原因。”
原原本本说完后,她从胸中吐出口气。
宋忱和楼观雪对视两眼,楼观雪若有所思:“姑娘可有想过寻找家父?”
若是能找到父亲验明正身,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任霜苦笑着摇头:“我又何尝没想过,找不到罢了。”
宋忱回想她刚才说的话,多问了一句:“你说你父亲以前参过军,不知他入的是哪里的队伍?”
姐弟生来坎坷,经历的苦难多,说一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可提起父亲时,脸上却多了几分荣光:“不满二位,我父亲乃是寒沙铁骑手下的归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