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沐宸听闻济善堂一直是里州城中张府遗孀池掌柜在布善,王妃和她结交走动,池掌柜在市井摸爬滚打两年,才找得到鬼市的出路,中哲君的误解多少和这两人有关。
他看顾中哲口是心非,等顾中哲再过些时日,自然会了解其中错漏,正好段沐宸因为怒州的事,没有办法陪顾中哲喝酒练剑,由着顾中哲自己琢磨,算帮他找点事做。
只是听着顾中哲说他和王妃,段沐宸意识到,自山寨回来后,他对阮萤初变了态度,虽然同样是能避则避,但不像京都送来的赏赐,再让他心烦意乱,而当阮萤初追着要他译好诗文后,他耳边清净的日子像少了什么,段沐宸解释为少了麻烦,但谁会为少了麻烦不自在。
南郡夫人离开后,阮萤初一个人揽下济善堂的堂主,她一个娇生惯养的京都贵女,没来段沐宸面前提及辛苦,这几日忙着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布善,显然在济善堂步履维艰,他拿阿娘来解释,即便是为了阿娘多年维系段王府的名誉,他也应该主动问一问。
再说起来,上次送来冬绒茶,也是有意示好,他是为了阿娘,去看一趟也好。
一早,朵红端着热水进来,阮萤初还在熟睡,但怕朵红生疑她昨晚明明早睡却不起来,阮萤初捂着哈欠爬起,整个人提不起一点精神。
昨晚在枯绝谷等了没多久,二楼的铜锣敲响,念出她们手中铜牌号码,成交价格是一千两白银,阮萤初对价钱没有概念,池月瑶则瞪大眼睛看她,没想到遇到豪爽的买家,叫上阮萤初去了二楼。
房中是一位带黑铁面具,包裹严实的中间人,把白纸契约放在阮萤初和池月瑶面前,签上名字按好手印,池月瑶留下客栈地址,把铜牌交给中间人。后面窗户在中间人拉下左手边的木条机关后打开,一个盒子升上窗边,中间人把契约放进去,再把里面的银票拿出来,窗户关上,买卖无悔,阮萤初拿到银票。
她等着早膳,屋里只有她一人,阮萤初走到床边,把枕头缝里的千两银票拿出来,如梦如幻的里州鬼市一夜,看到银票让她回到现实,真的换来布善银两,等池月瑶在客栈把两箱子绸缎珠宝交易出去,济善堂还可以帮更多人。
了却布善的事,有了银两,要能展开手脚行事,就要把柳氏独揽筹捐的账本问题解决。上次她送过去的茶还颇见成效,听池月瑶那天提点,段沐宸确实是解决那帮夫人的一把好刀。
过几日是里州赛冬舟,在里州烟海举行,到时里州知府和各地知州,大小官吏富商都会前往看台,里州百姓会将烟海围得层层叠叠,是让段沐宸陪她出席的好时机,赛冬舟结束的晚宴,段沐宸再露面的话,她就可以给那些夫人眼色。
柳氏是筹办晚宴的东家,而段沐宸向来不参与任何官宅宴请,与民同乐的赛冬舟他会去,结束就回府不作停留,每次知府的帖子送来,段沐宸都让清风找借口回了,阮萤初要开口让他去,怎么都要想个法子,让段沐宸不得不同意。
当晚,段沐宸刚回府,清风跑到面前:“王爷,兵器房有人在里面。”
“何人擅自闯入,可有拿下?”段沐宸在兵器房中放的都是搜罗来的宝贝刀尖长枪,外面没有护卫,但上了锁还让清风保管钥匙,谁人会如此大胆进去。
清风凑近一步说:“是王妃。”
段沐宸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又问清风:“王妃去兵器房?”
清风点点头:“王妃说要帮王爷忙,一定要奴才用钥匙开了锁进去,这会儿进去一个时辰了。”
段沐宸听明白:“知道了,我去看看。”
到了兵器房门口,朵红看见段沐宸,要进去通报,被段沐宸抬手止住。
走进去,他就看见阮萤初用小刷子帮刀刃涂抹,再用麻布擦拭,段沐宸轻咳两声,阮萤初看见突然出现的段沐宸,微张开唇瓣:“我,我在帮王爷养护兵器。”
“养护?”段沐宸偏头,看阮萤初养护过的兵器,刀尖油亮。
“王爷莫觉得奇怪,父亲虽是文官,但家中兄长习武,从小我就见识过刀剑养护,涂上油脂隔绝空气,再拿粗布擦拭保持干燥。”阮萤初把手里的油刷和粗布给段沐宸看,一副胸有成竹,绝不解释为什么跑来养护兵器。
段沐宸扬眉:“其实,刷完油脂就好。”
段沐宸只说了一层,刷完油脂就是靠油脂形成的油膜隔绝空气,用粗布擦拭,是使用后或雨季回潮再做的事,像阮萤初现在刷了油膜后用粗布一擦,油膜的作用抵消无余。
阮萤初自然不太细究如何养护兵器,她只是问了刘叔一句,听到用油刷和粗布可以,没想那么多来兵器房,找点事情帮忙,好见到段沐宸时聊起塞冬舟的晚宴。
“那就不擦了。”阮萤初放下粗布,只拿着油刷和油脂,跑到另一排架子处,要给面前的青龙偃月刀刷油,心里想的是怎么问塞冬舟的事。
她没看段沐宸欲言又止的表情,脚底是长矛刀身,只是斜靠在木架上,她脚尖抵到,刀口就会往前移动,朝阮萤初倒过来。
青龙偃月刀刀身重,是用来练臂力最好的武器,朝人砸过去,刀刃削铁如泥,刀身负重千金,阮萤初这下慌了,下意识就要用手接住,在她手伸出去握住刀柄时,段沐宸的手挡过来,轻巧抓住要倒下的大刀。
但阮萤初看上去不是被吓了一跳才低头,段沐宸抓过来的手扶住刀柄,也把阮萤初的手包住,手掌宽厚,指节修长,覆在手背上有些发痒,干燥的掌心贴在阮萤初细嫩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