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显示一个来自夏城的陌生号码打来的多通未接电话,还有毕然的。她想也没有想,就将毕然的手机号码再次拉入黑名单,连同那个陌生号码也一并加入。
肚子咕噜咕噜响,洛嘉准备去看看外面的天气,打算离开医院去码头。刚站起身,一阵眩晕,她手疾眼快扶住了墙。
心跳加速不止,电话又在此时响起。
眼前的黑暗久久才散去,她看着手机屏幕闪烁的陌生号码,一个不知道IP地址的座机号。
犹豫了几秒钟,洛嘉还是接通了。
对面传来熟悉的男人声,一上来就指责洛嘉:“我们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现在很危险,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才需要你,低三下四地来求你帮忙,你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你为什么……”
“凭什么?”洛嘉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徘徊,她红着眼睛,眼球布满血丝,压低着声线嘶吼道,“我问你凭什么?你有本事就去起诉我,我倒要看看我有什么义务必须去帮你们?”
电话那头又传来女人的声音:“嘉嘉,你别冲动,你爸今天喝了点酒发酒疯呢,别听他胡说,我们有事好好商量。”
“我巴不得他早点死,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跟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觉得我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我宁愿去死也不会救他。”洛嘉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一并将对面的人捂上了嘴巴,她发疯了似的想起了过往,“凭什么弟弟的死要我来承担,当年死的人应该是我,这样你们才不会离婚,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也不会有人把所有错都归给我。”
此刻的洛嘉就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无差别地轰击了所有人,包括当年好不容易才生存下来的自己。她怨恨自己和弟弟都在那场大火里,唯独自己活了下来。
没有人庆幸她还活着,也没有人关心她伤口疼不疼,大家都说是她害死了弟弟,说她是恶魔,说她是来跟父母讨债的。
因为那场大火带走了弟弟,父母才会离婚。
他们都说,这一切都怪洛嘉。
这个罪责,她背负了好多年,甩也甩不掉。
洛嘉抓着手机,几度想要狠狠地将它砸到地面上,是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她的冲动,她的双手不停颤抖,情绪在崩溃里旋转。
她挂去了电话,跪倒在地上痛哭,哭声撕心裂肺。
在她逐渐停止的哭声中,楼梯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洛嘉擦去眼泪,匆匆一瞥,在刺眼的光芒里,毕然拄着拐杖站在门槛正中央,他的嘴角有一抹耀眼的暖光。
下一秒,两人都赶忙避开了对方的注视,整理自己的形象。
洛嘉擦去眼泪,坐在阶梯上小声吸鼻子。而毕然嘴角的那抹光,被他拿走藏在了身后方。
思虑许久后,毕然才走了进来,那抹光也随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里的一把打火机。
毕然艰难地坐在洛嘉的身边,她却躲开了,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很久很久,两人都不曾开口打破这阵宁静。
毕然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光亮照耀着漆黑的楼梯间,他说:“小时候我很调皮,妈妈一不开心,就会抓我关小黑屋,有一次她忘记了,我在里面待了48个小时,从那之后就很怕黑。”
洛嘉抹去眼泪,立即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光亮挪向他的面前,她把脸埋在膝盖上,转向了另外一侧,不愿意被毕然看到自己哭得狼狈的脸。
“我只是觉得你不需要我了。”他自嘲道,“我是个残废,谁都看得出来只有我需要你。”
洛嘉没有说话,吸鼻子的声音故意压低,眼泪抹去一次又一次,悲痛的情绪依旧无法遏制住。
毕然盯着她的后脑勺,轻声说道:“太二,这两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也没有认识其他人,我觉得我们只是不小心断联了,并不算分手,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我不喜欢你对我冷暴力,不喜欢你不搭理我,那样让我很痛苦。”
洛嘉通过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她的态度坚决又冷漠:“我等会就走,不会留在这里。”
“外面还在下大雨,听说‘帕卡’要来了,现在坐船回去很危险的。”
“不关你的事,今天不走,明天也会走,无论怎样我都会离开这里,我们也不会再见面。”
毕然垂下了脑袋,迟疑许久,他才做出回应:“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我尊重你。”
洛嘉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窘迫地捂着肚子,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