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在大厅的角落里翻找东西,听着那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洛嘉已经做好被挨骂的准备。想着二叔肯定是生气了,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以示威胁。
毕然问道:“二叔是不是在找工具,打算把我处理掉?”
洛嘉说:“很有可能。”
毕然瞠目结舌,视线始终放在大厅门口处,细心留意那边的情况,他的脚步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为逃跑和挨打做准备。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声响:“后生仔,过来帮我拿东西。”
毕然闻声往前迈出步伐,毫不拖泥带水。洛嘉盯着他的右腿看,静默了一下后,还是抢过了这个他准备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她拉住毕然的小臂往后一扯,半开玩笑半严肃道:“在这里等着,别随随便便凑热闹,就不怕被埋了吗?”
洛嘉走到门口时,二叔迎面而来,他抓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工具站在门槛边,目光穿过洛嘉的脑袋上方,肃穆盯着毕然:“你过来。”
“二叔……”
没等洛嘉的解释,身后传来毕然走路拖沓的声音,二叔弯腰将手中的工具放在门槛外,转身继续朝工具区域时,他匆忙回头一瞥,暂住了脚步。
毕然的耳朵霎时间就红了,他爬上几步台阶,正要张嘴说话,二叔又已经大步走向室内,继续在工具堆里寻找。
又一次搬出来很多电工具,二叔这回没再看任何一个人,眼神变得迷茫又荒芜,喘着粗旷的呼吸:“把这些都拿到外面的车上。”
说罢,二叔先捡起了部分工具,往外走。
毕然弯腰把大件物品捡起,往外走的速率快了起来,不甘示弱地表现自己。
为了照顾毕然的自尊心,洛嘉特地拿了几件像棍子一样长长的木头工具,假意是自个儿的矮个子让她无法快速行走,慢慢跟在他的后面,还张扬地抱怨自己力气不够。
二叔已经来回走了很多趟,搬走了二分之一的东西,他的动作和青姨一般迅速麻利,毫不含糊懒惰,他也没有评价年轻人是否缺乏运动或是做事不够积极认真,全程静静的。
二叔曾经是一名小小的水电工,后来在老丈人的提拔下,趁势赶上了风口红利,在新城的开发政策来临之前,毅然决然干上了建筑行业,从而在新城的建设过程中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道路,当上了一名包工头。
二叔和洛嘉的父亲兄弟两人风水轮流转,当初那个碌碌无为的小儿子如今更成功,有了自己的固定事业和稳定家庭,和和美美的生活让他有了足够的勇气与兄长呛声。
在自大又傲慢的洛文豪面前,二叔也曾是唯唯诺诺的小人物而已,兢兢业业地务工养家,赡养两位老人,也是洛文豪口中那个一事无成又窝囊的弟弟。
洛嘉在新城的那几年,即使没有和二叔二婶天天生活在一起,但他们在洛嘉最容易叛逆期的时间段言传身教,阻止洛嘉变成一个不良少女。
二叔二婶对洛嘉的关爱不比洛嘉父母的付出总和还要少,也是二叔起头对抗洛文豪的一举一动,爷爷奶奶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二婶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其他儿女,听奶奶生前唠叨过,那段时间的政策变了又变,孩子在肚子里已经成型了,但还没来得及出生就没了,和村里的其他人小孩一起埋在后山头的乱葬岗里,如今那个地方也成了开发区之一,为了城市的建设,少有人再提起过那里的故事。
因为内心的执念,二婶对洛嘉格外照顾,不止是和二叔生活上的不愉快,就连堂弟不听话,二婶也会在半夜跑来老宅子以送东西的名号找洛嘉谈心,把所有的“特地”都说成“顺便”,每个行为都附上一个巧合的说法。
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只觉得她们侄婶二人都需要一份慰藉,或许这便是恰到好处的相处模式。
东西搬完,三人站在面包车的后方。
二叔把车厢门关上,拍了拍手掌,随意指着汽车:“都上车,一起到家里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