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二叔和毕然已经坐上汽车,洛嘉的右腿刚要迈进车厢内,就被二婶拉到一旁。
二婶塞了一个红包在洛嘉的裤袋里,她悄悄地告诉洛嘉:“如果以后你要结婚了,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讲一下,也让我们欢喜欢喜。”
“我没有要结婚,他只是朋友。”
到现在为止,洛嘉还是无法像其他女生一样,告诉自己的家长,自己谈恋爱了,无论带回家来的男人是现任还是前任。
她的脸皮,如此之薄。
二婶拉着长音,“欸”了一声,她压低了声线:“你二叔去年赚了点钱,偷偷给你置办了点嫁妆,东西不多,是他的一点心意,也是你爷爷奶奶临终前交代的。”
洛嘉惊喜之余不忘了打趣一下:“爷爷奶奶病逝前的那段日子,都是我陪在他们身边,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二婶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洛嘉的额头:“我说是你爷爷奶奶交代的,就是他们交代的。”
洛嘉咋舌,又被诈了。
二婶的嘴巴就像水闸,不开闸一切风平浪静,一旦开闸,滔滔不绝。她又说:“当初,你爷爷奶奶给你留的一笔学费都被你爸拿走了,为了填补他们各自生意上的空缺,做了很多缺德事,当年连你们姐弟俩的赔偿款也争得头破血流……”
赔偿款?
意外险?
二婶说得声情并茂非常夸张,可洛嘉却在斟酌她的每一个字眼,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二婶的声音上,完全忽略了一旁在催促的二叔。
洛嘉的疑虑从里到外,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脸上。
二叔从车窗探出头来,他以为侄婶二人又在谈论街坊邻里,语气稍有不悦地指责二婶:“像你这么能讲,他们今晚就不用回去了,倒不如把房间收拾一下,留他们一宿算了。”
二婶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继续跟洛嘉说话:“我听说你妈后来生的孩子也是身体不太好,留不住后是他们活该。你二叔已经很多年不跟你爸来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小气,为了你爷爷奶奶那点遗产跟你爸反目成仇呢。”
“不用理别人怎么说,问心无愧就好。”
二婶拉着洛嘉的手,依依不舍,一再询问是否能多留些日子?当她得到洛嘉无法在这里停留的答案后,只好说服自己长话短说,把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语压缩再压缩。
在二叔又一次催促下,二婶才做出最后的告别和嘱咐,宛如孩子要出远门。“我跟你二叔都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辛苦,也明白你当年一气之下的不告而别,你的老师生前都告诉我们了,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回头看了。”
刹那间,洛嘉在昏暗中泪目。
二叔负责开车将两人送回到老宅子,路途由市中心渐渐往偏远郊区行驶,由光亮变得漆黑一片。
刚进入老城区,路边偶尔有流浪动物的脚步声和匆匆的身影窜过去。毕然和二叔聊天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毕然的声音多次因车外的环境而变得紧张不安。
洛嘉的思维变得混乱,无法在车厢内静下心来回忆过往那场火灾,当时因受难时的害怕和火灾后遗症,那场大火在脑海中变得凌乱不堪,甚至加入了第三视角的自我窥探,再也无法理性判断出回忆的真假性。
她盯着外面的一排排旧房子看,不知不觉中就到了。
二叔没有下车,放下车窗探出头来:“你二婶的电话没有变,要是平时没那么忙的话,多跟她打打电话,她一直在念叨你。她年纪也大了,需要一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
话一说完,也没等洛嘉做点答复,二叔便启动汽车走了。
毕然和洛嘉两人站在门槛上,目送那辆破旧的面包车离开。那辆车的门面,就像二叔的模样,看起来没有什么能提取的有用物质,但慢慢接触使用,就会发现它的性能不比光鲜亮丽的汽车差。
直至汽车拐弯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毕然打破了这阵宁静:“你二叔刚刚那些话,更像是在说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