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离淮不怒不恼,“所以,你也知道,三天前的那个计划其实是漏洞百出吧。”
其实对于那场惨剧,叶星是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的。可没想到话题吵来吵去最终又绕了回来,她有些头疼地轻吐一口气,才道:“不是漏洞百出,而是必须要牺牲一个人。”
“……怎么说?”宴离淮难得收起了轻佻散漫的神情。
叶星收刀回鞘,用力推开了宴离淮,撑地起身,“前世那场剿灭狼群的计划其实进行得很顺利。只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沙石后面,还有近百头豺狼。”
说着,她抬步走向窗边。
虽然宴离淮与叶星决裂多年,关系势如水火,但在审美方面,却和叶星出奇的一致。他着手建的这座客栈,造工可谓极其精巧奢华,从四楼望去,便能将夜幕下大漠苍凉而壮阔的景色尽收眼底。
深秋的凉风忽扫而过,将朦胧的酒意彻底从脑中驱散。叶星垂眸望着远方潜伏在沙石后的狼群,鸦羽般的长睫遮住了瞳底晦暗不清的神色。
叶星还记得,前世那场和狼群的最终一战里,她就站在那片沙石中。
苍云笼月,尘沙涤荡。
浓烈而腥恶的空气充斥着鼻腔,豺狼与人类面目全非的残尸交叠堆积,沾着碎肉的浓血向四周缓缓蔓延,将沙粒遮掩浸透,宛如一方触目惊心的血池。
那其实是比地狱更令人胆寒的景象。因为从一些尸体的姿势上来看,有的人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仍在紧握手中武器,挥砍如恶鬼般的豺狼。
哪怕他的下半身只剩下小部分支离破碎的血骨。
在历经整整两个月的精神折磨和生命威胁的双重打压,以及面对数百人的牺牲之后,他们终于将围聚在沙石后面的狼群尽数剿灭。
其实重生的后遗症已经让那两个月的记忆变得极为模糊,根本想不起任何细节。然而每当叶星想要试着回忆时,那烙刻进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却如千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叶星依稀记得,当最后一头豺狼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举起了武器高声欢呼,年纪小一点的甚至当场抱住身边的陌生人嚎啕大哭。
然而,他们绝对想不到,短暂的喜悦之后,等待他们的是更惨绝人寰的噩梦。
一步步登上沙丘,夜风猎猎,漫天飞旋的沙粒打得人睁不开眼。
有人挡住脸下意识往下一望,猝然后退数步,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只见沙丘下方,上百只豺狼立于沙地之上,那足有一人高的狼身轮廓在沙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闻声仰头,血腥半腐的狼面猝不及防撞进每个人急剧收缩的瞳底。那无数双狼眼在风沙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獠牙上还挂着零碎的肉沫,犹如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令人脊背发凉。
——那其实是一场无论如何努力,都躲不开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