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记得,这是她和宴离淮的第二次见面。
“要小心些,这次的药人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批,世子殿下非常看重。对了,饭量也要控制,两分饱就好,多了会影响药血。”
小叶星单手拎着食盒,一手叩开水囊盖子,大喝一口。才道:“知道了,师兄。”
师兄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她吐出的哈气,“药人如今最是缺水的时候,你莫要因恻隐之心偷给他们水喝,若是世子殿下知道了……”
“一定会重罚我的。”小叶星知道师兄已经没了嗅觉,又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畅快地吐出一口浊气,“你看,我都喝没了。”
师兄不再管她,又木然地吩咐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雪越下越大,最后一缕淡冷的日光被浓云彻底遮住,远处树影随风婆娑攒动,似幽鬼在暗处起舞。
小叶星收回目光,走到刑架边,抬头看了那全身溃烂生疮的药人一眼。她记得他,那是之前抱着公子转圈玩闹的青年。
那药人意识竟还清醒着,见她来了,轻轻勾起没了皮肉的嘴角,声音嘶哑刺耳:“……好、你们要好好的。”
小叶星并未答话,只是将食盒放下,然后取下水囊,轻轻晃了晃,自顾自地嘟囔道:“还剩三四口呢。”
言罢,她将水囊放到食盒边,拍掉身上落雪,起身往远处恭房方向走去。
不多时,林中沙沙作响,一道清瘦的身影自暗中走出,动作利落地避开重重暗器机关,走到刑架面前。
狂风骤雪隔绝了一切声音。远远望去,只见少年拿起水囊,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喂了那人几口,而另一只手却颤抖地抽出腰后匕首,数息过后,倏然反手刺向那人颈侧!
一人、两人、三人……
绑在刑架上的一排训练者皆低垂着头,鲜血自颈侧缓缓涌出,顺着皮肉溃烂的身体蜿蜒淌下,在雪地上绽放一朵朵惊心触目的血花。
藏在石柱后的小叶星亲眼目睹着这一幕,幽亮的瞳仁因太过震撼而微微颤动。如宿命降临般,和三日后的地牢里,再见少年时的神情交叠重合。
“果然是沙边的狼崽子,根本养不熟。既然你不肯开口,”世子拍了拍叶星的肩膀,轻声说:“动手吧,叶星。”
宴离淮损毁药人的真正目的是帮助他们的朋友解脱。小叶星在心里默默地说。
世子清朗温润的声音如魔咒般在耳边飘荡:“只要你动手,以后就再也不用来这里了,也不需要再去和外面那群人比武过招。”
宴离淮做到了其他训练者都做不到的事。他们是一堆木头,一群行尸走肉。
“为什么不动手?”
我杀了他,那么这世上唯一一个和我有着相同观念的人就死了。我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就会永远被掩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南阳王府里,直至彻底湮灭。
“你在犹豫什么?”
他或许是助我离开南阳王府的唯一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