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摇了摇扇子,看梅长苏似乎瑟缩了一下,又收了起来,一下一下敲打着掌心:“长苏啊,你人在山中,却知天下事啊?”
“我需要时间。”梅长苏简短道。
蔺晨撇嘴,点了点头,又哥俩好般勾住梅长苏的肩:“要我说,那梁帝也够可怜的,身边卧着林氏这么大一只虎,莫说朝堂军队,便是江湖势力,就足够搅得这天下风云变色了,难怪这皇位是如坐针毡。”
“旁人疑心,但他万不该疑林氏的忠心,父帅如何会反!”
蔺晨嗤笑道:“长苏,你又如何不明白,你们林家会不会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们相反,随时都能反,梁帝心中清楚,所以突然发难,谢玉心中清楚,才敢设计污蔑,林帅心中清楚,才会在这些年,铺下了这条路。”
梅长苏眯了眯眼,闪过一丝冷意,却又很快掩去。
他知道蔺晨说的是对的,父帅虽忠心,却不愚忠,若是明知主君有了疑心,还不做任何后备,就是愚蠢了,就连当年身为赤焰军少帅的林殊,如今的梅长苏也没有想到,父帅这些年在江湖隐藏的势力竟然如此之深。
哪怕拥有一夜之间倾覆天下的势力。
林燮终究是没有反。
赤焰军被裁撤至七万人时,他没有反,被派去驻守边境时,他没有反,甚至在朝廷大军举起屠刀时,赤焰军也没有背叛。
为了什么?
梅长苏不止一次地想,当年他无忧无虑,丝毫不知金陵人心险恶,但父帅为何不早作布置?那些深埋地底的势力,哪怕动用十分之一,也足以令梁帝自顾不暇,难以对赤焰军下手。
为了那个他们亲手扶上位的皇帝?为了宫里的宸妃和祁王?为了名声?
那又为何要将那些势力留给自己?为了推翻这个肮脏的王朝?
蔺晨看着眼底光泽不断变幻的梅长苏,实则为林帅的布置暗暗心惊。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清楚地感受到,暗中的财阀势力进行了一次隐蔽的大换血,几乎不露痕迹地掌控了各个边境的贸易往来,压低了利润,使得各国争相互市,如此情势下,十年之内,再难燃起战火硝烟。
而这只掌控边境贸易的无形大手,恰是坐在自己身边的病弱青年,数月之前,他还只能依靠琅琊阁的势力庇护赤焰旧部,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梅长苏何时接手了林帅留下的势力,连他也查不出来。
若是连琅琊阁都难以察觉,更不用说大梁朝堂如今剩下的那些蠢货了。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理应承继大统的祁王,一杯毒酒饮恨而亡,成年的皇子们开始蠢蠢欲动,党争越发明显,而梁帝似乎极为享受帝王的制衡之术,不偏不倚地看着各方势力暗中杀的你死我活。
也是,对他来说,朝中党派林立,各方势力均衡,总比一家独大来的好,可再不能出现第二个祁王和林燮了。
如今尚还有一心腹大患,与林氏有过婚约的南境穆王府,原本想借前阵子的水灾削弱穆王府的实力,却不料那群暴民到处流窜,搅得天下不宁,不得不由朝廷出面安抚,穆王府自散家财,还博得了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