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七日?,母亲出丧的最后?一夜,他倒在了灵堂,胃中痉挛,口吐白沫。
他昏了整整三日?,因此没能?为母亲送葬。
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形容枯槁,干枯如木柴,从此再提不起?半分胃口。
没想到今日?旧景重复,他倒在了靖阳公?主面前?,她要把他送到哪儿??
谢洵想,大概是宣宁侯府。
他野心勃勃,大逆不道,可与野心不匹配的是他看?起?来如此不堪重负的能?力。
一个庶子,只比寒门略好一点。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又怎会因他这样低贱的人垂眸?何必冒险留他在身边。
谢洵再也忍不住,沉沉地闭上了眼,送回去?,想必又是一顿毒打吧。
这么想,公?主待他要好上许多。
只可惜,他大概无缘留在公?主府。
只能?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没关系,谢洵想,只要完成了母亲的遗愿,他就自由了,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死去?。
不必活得这般辛苦。
……
瑶华宫内殿拉起?屏风,一众宫人守在外殿,宽大的拔步床上躺着个青年?。
一张脸毫无血色,眉头紧皱,分明极其痛苦,睡相?却很乖巧,只咬紧了唇,连丝毫嘤咛都?没有。
太医给他搭完脉,走到外殿,恭恭敬敬地对着坐在圈椅里的少女道:“回禀公?主,驸马脉弦而涩,乃气血瘀滞,又有寒邪内侵,腹胀亏损之象,还需要尽心调养。”
元妤仪揉了揉额角,关切问道:“他平日?倒并未显露这些病症,如今是怎么了?”
太医叹了口气,如实道:“驸马虽是男子,却有气血虚的症状,至于胃寒是陈年?旧疾,恐怕是近日?心绪滞塞,才会引发胃病。”
说?罢他又一拱手道:“公?主放心,这样的病不会要人性命,臣开些行气化血的药,日?后?多加调养,以食进补,驸马年?轻,自然容易恢复。”
元妤仪这才放下心,他方才突然昏过去?,整个人仿佛迅速枯朽的枝条,吓得她不轻。
不消片刻,已经有宫女端着太医开的药进殿,元妤仪心绪不宁,将谢洵身边跟着的小厮岁阑喊进来,摆手道:“去?给驸马喂药吧,记得动作轻些。”
岂料谢洵唇咬的极紧,任岁阑再努力,药汁还是顺着他的下唇淌了出来。
岁阑实在无法,一脸苦涩地跪下,“殿下,我们主子他病得浑浑噩噩,这药实在喂不下去?。”
元妤仪下意识想到景和帝小时?候,病的厉害,也喝不下药,每次喂药都?颇费一番力气。
看?着内殿隐约的人影,她最终妥协,对岁阑道:“把药给我吧。”
接过药碗,绀云给她搬了个锦杌,坐在床边。
一喂才知,并非岁阑夸大,他这张嘴未免闭得太紧了些。
让人取了帕子,将他吐出的药汁重新擦干净,苦涩的药味立即盈满四周的空气。
元妤仪这次长了教?训,她舀了一勺药,先凑近谢洵,轻声道:“郎君,张开嘴,喝药了。”
青年?依旧紧皱着眉。
元妤仪干脆坐到他身边,勺子凑近他唇边,放轻声音,唤道:“谢衡璋,听话,只有乖乖喝了药,病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