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进入军中看到傅鸢和沈煜在说什么,便抱拳一礼道:“傅将军!沈司长!”
沈煜客气回礼,傅鸢在云昭死后也变得沉稳了些,见了韩素也拱手道了声:“韩将军!”但随后她又按耐不住活泼的性子,嚷嚷道:“韩将军,听说你抓了顾隆?给我看看好不!?”
“正是。”韩素点点头,有些意外,“想不到傅将军对顾隆那么有兴趣。”
傅鸢笑道:“以前我常听昭姐姐说,太子殿下在一场晚宴上只用两三句话就将顾隆驳斥得没话说,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不过现在抓到顾隆了,总要看看顾隆是什么样的人才好。”
韩素知道傅鸢口里的“昭姐姐”正是已过世的太子妃云昭。在太子妃尚未去世、战争还未开始时,傅鸢说起太子也是直呼“澈哥哥”。
太子妃尸骨未寒,太子就发动战争,韩素作为无关者感触还不深,但和云昭自幼交好的傅鸢就受不了了,若不是沈煜拦着,她当时就要冲回去与太子大吵一架,虽然被阻止了,却还是修书一封,在信中大骂太子无情无义,又为太子妃叫屈,声称云昭为了这种男人破腹取子根本不值得。
傅鸢信中言辞之激烈,韩素作为旁观者不过耳闻几句就已经变了脸色,简直不可想象太子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后来太子回了一封信,信里夹了几份来自户、工、兵三部的统计报表,太子只写下一句话:
“倾举国三年之力所备之战,因一己之私而废,吾何颜见天下人?”
这句话堵住了天下所有心有不满的悠悠之口,令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腐儒也无话可说,转而大赞太子大义凛然。
太子的回复,傅鸢算是接受了,只是还无法完全释然,心中存着一个疙瘩——任谁,只要不是坐在那个位置,都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将感情和理智分的那样清楚。现在的傅鸢,不是会再抱着玄澈喊“澈哥哥”撒娇的女孩了,她为人妇了,经历了身边人的死亡,触摸到了感情和理智之间的灰色地带,看见了她心中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澈哥哥的无奈,她学会了一个称呼:太子殿下。
如今提到当年那件令傅鸢激动了一次又一次的事情,傅鸢也能用平静的口吻复述了。不过韩素听到傅鸢提起这件事却有些兴奋。
太子当年八岁智辩敌国大将,又做诗讽成王的事迹可是名动天下。韩素就是折服于太子这份睿智才在十六岁时下定决心好好读书以报效朝廷。他靠着家族关系投在几位退役将军门下学习,去年他三十二岁终于按耐不住参加了武举,并高中状元,展现出的军事天赋让太子和诸位将军大加赞赏,故而进入军校进行特别学习,半年前学业有成加入东南军成为最高统帅,虽然有老将担任副将制约了他的权力,但如此一帆风顺的仕途仍然让韩素不敢想象。
韩素道:“顾隆也就那样,如今老了,上阵杀敌也力不从心了。在下就是在战场和他单挑时,碰上他后劲不足才轻松获胜。可惜了这样一名大将,若是成国也有我们大淼的军校,那顾隆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呵呵,那是太子殿下的想法。”虽说心中有结,但傅鸢说到玄澈还是不免有些骄傲,毕竟那人曾经是自己的“澈哥哥”。
沈煜插嘴问:“韩将军准备怎么处置顾隆?”
韩素是十分欣赏沈煜才华的,立刻回道:“这样一名大将杀了着实可惜,在下倒是很希望他能进入军校任教,他经验丰富,如果能保留下来将会是一份很大的财富。而且在下希望能用他叫开淮央城门,兵不血刃是最好。”
沈煜却摇头道:“顾隆这样的忠臣定不肯为我们效力。”
韩素想了想,道:“确实,顾隆一直不肯降。不如我们就把顾隆绑在马上不让他说话,我们来叫门就是了。等我皇统一的中原,顾隆不降也要降了。”
“怕也不好。”沈煜说,“如此一来虽然留了他的性命,只是他蒙受如此之大的羞辱,日后恐怕也无颜在军校呆下去,即使他苟活下来,你若是学生又可会服他?”
韩素摇头:“不会。那我们要如何?”
沈煜沉吟片刻,道:“不如将他在城门前斩首,杀一杀守城军的士气,只是千万不能让他开口,开口只怕要出事。”
第二天韩素带着顾隆去叫门,顾隆口里塞着布帛无法发出声音。
韩素高声喝道:“尔等成国逆贼,若再负隅顽抗,下场只能如此!”
说罢,韩素手起刀落,顾隆的头被鲜血冲上了不敢空,又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马背上的身子轰然摔下。一代名将就这样落得身首分家的下场。
城墙上的守军见被斩首的竟是他们的军神顾隆,心下慌乱。又不知谁喊了声:“顾大将军都投降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为成朝卖命?!”此等声音一起,便有数人应和,吵杂之中守军无心再战,纷纷四处逃窜。韩素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将本应该固若金汤的淮央收拾了。
韩素兵不血刃开了门,占了大功,进城的功劳就让给了傅鸢。
傅鸢领军进了淮央。大淼军纪严明,不动民众财产半分。淮央民众本是心中惴惴,却看大淼军如此分毫不范,心下渐渐安定,微弱的反抗也消失了。
傅鸢很快就在皇宫里找到了成国国主,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多在床底哆嗦,实在丢人。
永康二年十一月底,成国战事就这样结束,成国主遣送回临澹,成国军队收编,除了留下少量大淼军队维护治安,其他大军均撤回长江以北,另派吏部名册上闲置的文官前往整顿,此时主要是整理各地钱粮刑狱情况,新的制度要等社会稳定了才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