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邢夫人抠门,不想让儿子出钱罢了,要走公中的账。这也合情合理,只是这个时候急匆匆的说出来到底是失了体面。
史太君虽然年老,没有看到孙媳妇们的眉眼官司,但是也能知道大家暗地里对邢夫人的小家子气撇嘴。珍儿家的这么问是因为瑭儿是官身了,过年了必要拜会上官和同僚走动,去了人家家里看到了小孩子,金银锞子是少不了的。
邢夫人却不让他们小夫妻自己搭进去钱,必要走公账,为了的还是不让儿子吃亏。这打算没错,但是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难道贾瑭不是荣国府的子弟?出门交际还要自己贴钱?
史太君经历的多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这种小事儿已经表明了大房对二房管家把持着公中银钱来往表现出不信任。如果是有点成算,老太太私下里要敲打儿子和媳妇,尽力弥补两房的矛盾,但是这位就把这些许小事儿放在了一边。
玩乐了一日,把赢孙媳妇的钱赏给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见者有份,跟着主子来的丫鬟都分得了几个钱,簇拥着各自的主子散了。
邢夫人在回去的路上跟云芳说:“你们别花这个冤枉钱,让公中出钱给你们办事儿去。瑭儿才花多少金银,人家送女儿进宫,一出手就是五万两,咱们一家十多年也花不了五万两。”
她说的一家是特指她和贾瑭。
云芳不明白的是:送女孩进宫还要花银子?这是拿钱买罪受?
不明白也没问,事情都成定局了,问了也没意思,改变不了什么。
云芳就问小事儿:“这金银锞子是小事儿,大姑娘进宫,我听珍大嫂子的意思是他们送了一对金镯子,我们送什么?”
邢夫人想了想,“把你不用的金银簪子给她一对也就罢了。”
云芳逗她:“人家这一去,说不定是做娘娘的,不给点好的?”
邢夫人有点畏惧“娘娘”这个词儿,又觉得王夫人的女儿说不定真的走狗屎运能成娘娘。主要是元春的气度长相学问都是娘娘的料,不应该久居人下。
想了想,“你们回头商量着送吧。”说完一副肉疼的模样,这感觉像是花了她的钱一样。
看她真的很在乎钱,云芳也不逗了,说起贾元春进宫的时间:“什么时候走啊?要在家过年吗?”
“嗯,过了年初五去,她是大年初一的生日,还能在家过一回寿。”邢夫人还是惦记那花出去的五万两:“你说说,她进宫就花了五万,日后可怎么办啊?咱们府里的庄子一年的出息也就是四五万,家里的月钱,吃穿用度,加上爷们们的应酬,一年的开销就是四万多,一来没什么剩余。她这一走,留下这么一个窟窿,想补这个窟窿要四五年才行,这是让家里寅吃卯粮啊。”
云芳知道荣国府此时藏着钱呢,不在乎这五万两,但是邢夫人不知道,就劝她:“太太别想这么多了,万一要是成事了,这钱也没白花。”
“也只能这么想了。”
到了东院,贾瑭在门口等着她们,先是扶着邢夫人下车,又扶着云芳下来。小夫妻伴着邢夫人一左一右进去。
贾瑭就说:“舅舅那边我打发我奶哥哥去送年礼了,还有几个姨妈,今年这些年礼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一年。只是我舅舅有赌钱的恶习,我舅妈几次派人跟我抱怨他上了赌桌不下来,我想着也不能放着不管,就顺路安排了人看着他。”
“早该这样了,你也不用再给他们钱,有口吃的就吃,没吃的饿死。”
提起娘家,邢夫人一肚子怨气,反正姐弟互相指责,隔着老远都能生对方的气。邢夫人不想再聊这个了,对贾瑭说:“如今天黑的早,你们也不必到我跟前了,早点吃饭安置了吧。”
回去之后,云芳说起金银锞子的事儿,“你妈妈说要用公中的,我觉得等着他们还不知道等到哪一个猴年马月呢,不如咱们自己做。”
贾瑭正在灯下翻书,听她这么说点头应允,“公中这群人,你没打交道不知道,我跟你说,这群人盘根错节,有点好处都想捞,本来是七八钱重的金银锞子,人家在这上面都能克扣一些。咱们自己找人打吧,也费不了多少钱。”
主要是他自己就是个财主,也不把这三瓜两枣的放在心上。如今他们结婚,少不了要过年送礼走亲戚,如今也该预备起来了。
贾瑭看云芳拿着笔记下给某家的礼物,这个时候突然说:“媳妇,要不咱们在关外买一处田庄吧,悄悄的买,我回头找人办个假户,我总担心将来。”
云芳知道他这是没安全感,忍不住伸手握着他的手,“行啊,这事儿就你我知道就行,务必保密。”
第24章金银锞
一直到腊月二十三,荣国府也没送金银锞子过来。幸好他们夫妻提前准备了二百四十个寿桃样式的金锞子和三百六十枚莲花样子的银锞子。在这几天,贾瑭拜访了工部的同僚,把这些金银锞子散出去了不少。
过了腊月二十三,贾瑭吃席的机会多了起来。大家互相宴请,有他昔日同窗的,有工部众人的,也有从小认识的这些纨绔子弟的。
这一天邢夫人还在老太太跟前奉承,只有王熙凤和云芳带着人从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
云芳就拉着王熙凤问:“说好的给我们三爷的金银锞子呢?别说那些小金银锞子了,他出门用家里的车马,十次里面总有三两次不方便。更别说还要给各家亲友送礼,公中连这个都没备着。我等了半个月了,这些东西都没送来,爷们出去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都替他臊的慌,我是新媳妇,脸皮薄不好多说什么,就是问问嫂子这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