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人入了宦籍,是可以重新换门脸用来彰显家族在社会上的地位,这也是改换门庭的意思,一旦家里有人当了官,看门前的台阶和门上的门钉就能看出这是什么人家。
进门后楼家媳妇让前院男仆全部回避,亲自掀开车帘扶着云芳下车:“咱们到前院了,您看看前院的布置合不合您的意?”
前院的房子是三间正房,房子的高度,屋脊上的花砖,房檐上的蹲兽都没有逾越的地方。院子里铺着方砖,有两边厢房和倒座房,院子里种着两颗石榴树,还有两个大缸,里面种的是荷花,据说夏天开了很好看,现在天冷了,残荷已经被清理,只留下大缸。
几个人到了上房,上房收拾的很干净,半旧的座椅,崭新的椅套,包括墙上挂的画,都是新的。楼家的媳妇端茶给各位奶奶,对云芳说:“楹联这些都没有题写呢,奶奶看着是不是回头等二舅爷高中了再来题写如何?”
这是等着殷叡题写呢,云芳想想倒是挺妥当的,于是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既然是嫁妆,将来是留给云芳的孩子,舅家题写的楹联,将来说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在前院喝了茶,几个人才去了后院的正房,后院还有一个花园,七八个院子,有的院子大有的院子小,一路匆匆看过,打理的不错,但是确实是没什么人气。下人都住在两边甬道的后面,和主人居住的地方有高墙分隔开,那边倒是挺热闹的,只有这边显得冷冷清清。
不过这边院子收拾的挺干净,没有什么落叶也没有什么杂草。云芳看了看窗帘门框等地方,没有留下什么灰尘。
匆匆看了一遍,几个人走了一身汗,就在后院上房摆开桌子先打牌,打完牌之后再吃饭。楼家的媳妇安排女先生吹拉弹唱,四个人一边听唱一边搓着牌。
珍大奶奶打出一张牌,对儿媳妇秦氏说:“今天也不知道咱们手气怎么了,咱俩联手也打不过你二婶子。”
秦氏就说:“我瞧着是三婶子给二婶子放水了。”
云芳不承认:“可不能这么说,运气的事儿不能琢磨,我也想赢她,可惜逮不住她。”
王熙凤很高兴,今儿她总是赢。
“说到逮着,那真是要现成的逮着才行。
我们府里有个厨房里的婆子,买办买来的萝卜,她削皮呢,一刀下去,把一个胳膊粗的萝卜削成了拇指粗,我知道了就骂了她几句,人家说,‘奶奶不能冤枉人啊,既然说我削皮厚,就该拿住了我削下的皮再说厚不厚,如今空口白牙的骂我,我是冤枉的。’你们听听,这老货,仗着在厨房干的久了就看不上年轻主子,以为主子都混着呢。”
珍大奶奶以前管家,也是经常遇到这些,总有些人不服管教,要说起来宁国府比荣国府的奴才更过分。她听了就说:“这种人多的是,依着我的意思,赶出去就行了,可偏偏他们家里总有些伺候过老主子的,赶出去了就是给人家没脸。我还说呢,这哪是奴才啊,简直是养了一群活祖宗。”
秦氏不说话,她和云芳坐对面,云芳拿着牌看了看她。秦氏这人长得真的是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再加上一身富贵打扮,那真的像一朵人间富贵花。
秦氏发现云芳盯着自己,忍不住问:“婶子怎么总看我?”
“我看你长得漂亮,我要是个男的就会喜欢你。”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笑了,珍大奶奶就说:“不是我夸她,蓉儿媳妇比我强多了,我们家的那些老奴才们我是摆布不开,但是蓉儿媳妇就能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
王熙凤就说:“她是比你厉害,我都不如她哎哟,我又赢了。”
这一局结束,丫鬟们把茶端过来,四个人都接过茶,刮了刮茶沫喝了一两口。
接着又开始了一局。
珍大奶奶问:“老太太最近如何?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
王熙凤有些发愁:“这几天不痛快呢,本来我是不想出来,想陪着老太太,可是琏二爷和平儿如今蜜里调油,我看着心里不舒服,还是出来一日。
老太太那里收到了江南的信,林姑老爷被点为巡盐御史,带着全家去了盐政衙门,但是姑妈的身体却差了起来,前几天收到信说是卧病在床,老太太心里就牵挂了些。”
珍大奶奶叹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离得太远了啊。要不然咱们也可以去探望探望。”
王熙凤叹口气:“唉,林姑妈的苦楚我也知道,无非是刚没了儿子,真是千倾土地一棵独苗,可偏偏没了。唉!”
秦氏在一边摸着牌,说了一句:“何不打发人去江南看看,我听说咱们江南还有很多老亲,顺便也去联络一番,左右不会白跑一趟。”
王熙凤摇了摇头,“要是打发人去,能去的无非就是琏二爷和瑭三爷。三爷在衙门里呢,公事繁忙。二爷倒是闲着,老太太早就想打发他去。可前些日子没了珠大哥哥,如今家里各种事儿都要他跑腿,眼看着进了冬天,各地庄子来交租子,年前还要各处走礼拜访亲友,都需要他出门。”
说了一堆的理由,但是都不算大事儿,秦氏冰雪聪明,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舍不得贾琏跑那么远罢了,也就不再说话。
这一局王熙凤又赢了,吆喝着她们拿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