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两军交战,生死瞬间,一切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建奴的这种独轮盾车,前面有厚厚的木板遮挡,两侧堆有装着沙土的麻袋,可以很好的防御铳子弓箭的射击。他们只要将车推到铳手阵前数步,那后面的重甲兵便会从后向前突击。只要被甲兵冲入阵中,火铳手只有两条路:逃或死。
眼看着盾车逐渐接近接近了城头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内,孙应元一声令下,身边的亲兵单手将一面三角红旗高高扬起。城头的炮手早已准备就绪,看到主将发出的指令后,主炮手将手中火钳探入燃烧正旺的火盆中,十余息之后火钳顶端便已烧的通红,炮手侧着身子用把火钳按在火门的引信上,急速燃烧的引信如火蛇般钻入炮膛之内。
一声如同晴天霹雳般的炸响声中,大股浓烟自城头飘起,一枚黑色的弹丸从炮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两里以外的清军盾车阵中。
眨眼之间,弹丸落入密集的清军盾车阵中。高速飞来的炮弹先是轻易的穿过一辆盾车的挨牌,将推车的包衣脑袋击碎之后,顺势撕碎了他身后几人的躯干部位,落地之后迅速向前弹起,越过第二辆盾车的上空,将第三辆盾车和推车的几名包衣直接砸烂,动能稍减后又弹跳一次,将第四辆盾车撞翻后动能迅速减弱,再次弹起后又带走了数名包衣的腿臂,之后贴地向前滚动数步,最后将一名包衣的脚掌击碎后停了下来。
随后三声巨响接连响起,三枚弹丸从城头飞起,先后钻入盾车阵中。一片人仰马翻过后,推车的包衣们呆立当场,无人再敢推车向前,阿巴泰也是略感迟疑,没再催促进攻,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太惨了。四枚弹丸摧毁了十余辆盾车,被弹丸直接击中的足有四五十人,都在满地打滚哀嚎,全是躯干四肢残缺的重伤。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这种伤意味着很快就会死去。
这还不算完。被击毁的盾车碎木横飞,包衣们穿的都是布袍,四处飞溅的碎木或是将人的眼睛刺穿,或是扎进胸腹之处,间接之间又造成十余人的重伤,那些被崩散的碎木扎伤手臂大腿的已经是万般幸运的了。
阿济格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没想到的是城头居然有大炮,并且是那种当年在宁远重伤他父汗的红夷大炮。
这种大炮的威力让人不寒而栗,父汗被大炮的跳弹击伤时他就在身边,十几岁的阿济格永远忘不掉那个血肉模糊的时刻。
精锐的明军,城头的大炮,这一切让阿济格产生了一丝疑虑:难道明军早有准备,知道自己要率兵前来?
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绝无可能!这一切都是巧合!肯定是!
想到这里,阿济格沉声下令道:“席特库!带十个白巴牙喇上去,将畏缩不前的孬种首级砍下来!告诉阿巴泰!明军的大炮要数百息才能再打!近了他们根本打不着!”
一身白甲,身高体壮的亲兵席特库点了十个白甲兵,催马向前奔去,很快便到达前阵当中。
席特库下马抽刀在手,冲到盾车阵最前端的包衣人群中,长刀横斩而下,一名面带惊慌之色的包衣叫声也未发出,斗大的人头便滚落地面,脖腔中喷出一尺高的鲜血,身躯缓缓栽倒。
十名白巴牙喇也是抽刀劈砍,转瞬间斩杀数十人。
一众包衣吓得四散躲避,席特库举刀扬声大叫:“畏缩不前者斩!向前!”
阿巴泰也是久经战阵,见到席特库斩杀包衣后,羞耻感顿生,堂堂的八旗勇士岂能畏惧生死!他大声喝令前进,包衣们在血淋淋的长刀威逼下,重新推着盾车开始前行。
扬古利带着汉军旗的千余名步卒迅速向明军的拒马靠拢。前排的百余人手拿巨斧长锯,准备毁掉明军侧翼的拒马阵,还有数百人则手持木盾进行遮蔽。炮声响过之后,汉军旗的士卒已经接近了拒马阵的最前端。
孙应元在高台上看的清楚,一声令下,身边亲兵双手将两面黑旗扬起,铳手方阵后的一千名弓手分成两组,在各自哨管的带领下,奔向拒马后端。
在扬古利的喝声中,手持斧锯的士卒开始破坏面前的拒马。明军的弓手也已到位,在排好一个小型方阵后,一声短促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五百只长箭飞上半空,数息之后自空中掉头扎向清军人群。
一阵劈啪作响声,大部分长箭都被清军的木盾遮挡住,只有少数箭只钻过木盾之间的缝隙命中目标,杀伤了数十名清军。有盾牌做掩护,弓箭的杀伤效果不大,前排的清军奋力砍削,拒马已被毁坏了十余座,一千五百蒙古八旗以开始列队,随时准备上马突击。
官军弓手射了数轮,只杀伤了百余名清军,大多数都是四肢中箭,伤势并不严重。此时清军已将五六十步长的拒马阵破坏了近十步的距离。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另一侧,再这样持续下去,不用一刻钟,拒马阵机将会被破坏殆尽。
孙应元果断下令掷弹兵出战。两百名身穿对襟棉甲的掷弹兵在哨管的带领下,分别赶往两侧。
扬古利见明军弓手已经力竭,遂大声喝令前排轮换,尽快拆除拒马。身后的蒙古八旗已经开始检查弓箭兵刃,准备上马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