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雨。
简意没想到这场暴雨在这个时刻轰然降下。
从手术室到太平间要经过一个长廊,院子里停靠的救护车依旧忙碌,来往的医生护士步伐匆匆,这一条路就好像一条人生大道,出生的时候急慌慌看一眼,要走的时候也眷恋不舍再留恋一次人间。
简意沉默着跟在后面,暴雨砸落她衣角,狂风吞噬她头发,她像一个孤苦无依的游魂,湿漉漉地跟在唯一的亲人后面。
暴风雨中,有一辆深黑色的布加迪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男人的身形隐匿在一柄长伞下,雨意嵌他眉心,一双冷目显露人前,明明是不为尘世动心的一张冷情脸,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却好似神佛堕人间。
四目相对的那一霎,简意一下怔在原地。
她感觉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轻轻拨了一下,泪水决堤而出,她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靳砚琛,怎么办,我以后……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哭的绝望又无望,视线被水雾模糊一片,她感受到靳砚琛的气息就在她的咫尺之间,这是她眷恋的气息。
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哭,发泄情绪在深夜喊着他姓名。
而靳砚琛,他在暴雨中紧紧拥抱住她,他的手臂牢牢支撑住她,他身上尚且带有一路赶来的风尘仆仆,却仍旧不知疲倦地宽慰着她。
“别害怕,小意。”
“我来了。”
简意早已哭到不能自已,她像被抽离灵魂的躯干,到最后只能麻木地看着远处。
靳砚琛轻轻挽住她,他拿一件大衣盖住她发抖不住的身体,到最后用自己的体温紧紧熨帖她。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她泪水,不论过了多久,他待她永远都是那副温情脉脉的缠绵。
靳砚琛伸手替她挡住风雨:“也许我不该出现在你身边,但此时此刻,在你伤心的时候,我不能不来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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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意和温若请了三天假。
她哭完一场就振作起来,简乘风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她就一个人办完所有手续,去办葬礼、去火化、去一个人默默守着灵堂。
那个时候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奶奶的记忆,她有时候坐在门口,恍惚就能听见奶奶招手喊她吃饭的声音。
送简奶奶去火化的前一天晚上,简意被靳砚琛强行带走。
她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过饭,因为失眠而苍白的一张脸,眼下泪痕干了又有整个人罩在吊带裙里,摇摇欲坠的身形,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厥。
靳砚琛端了粥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吃。
他像个再妥帖不过的情人,做什么事情都妥帖细致。
简意沉默着喝下一碗粥,她开口说话,嘴巴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的苦味。
到最后,她只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靳砚琛,我们……”
“你不用现在思考我们的关系,我今天来,只是出于爱护你的本能,你不用因此有任何的负担。”
靳砚琛长睫垂下,他的语气轻且淡好像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
“等你的状态好起来,我立刻就走。到时候想见与否,全凭你心意。”
简意缄默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