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华?玄华?”采萍疑惑不解地念叨着。
“娘娘在念叨什么?”荷月改口的问话让采萍有了一种不适应的陌生感。她顿感宫中的礼数将使她再也无法与荷月、芝岚回到亲情般温暖的从前。
“做了一个奇梦……”采萍悠悠地说。
“许是小姐思念家人心切,才会日有所思,夜有似梦。”不知何时岚芝也醒了,忙拉开对面矮床的纱帐露出头来说。
“死丫头,萧姑姑白天的训话竟忘完了?快睡了。”
“失言了。”岚芝吐了吐舌头把头伸井帐内。荷月为躺身闭上眼的采萍盖好被子,熄了灯,便睡在彩萍床头的地铺上。
因番邦打来战表进犯大唐,玄宗与张九龄等诸大臣忙了个一天二地,忙到深夜玄宗便在太极殿和衣而卧。
翌日凌晨,采萍便在佛堂内开始了早课,为大唐祈福为苍生祈安康的大愿使她对功课的坚持有了一种无声的责任与担当。
紫宸宫的书房内荷禅浓郁、清梅飘香,正是采萍琴棋书画怡情的宝地,这里的一切都流动着让采萍如同回家般的温暖。
晌午过后,高力士来传旨,皇上晚膳要在紫宸宫与宸妃娘娘共进。采萍与宫中所有人跪下接旨,谢隆恩后却长跪不起。
高力士忙跪倒稽首道:“娘娘金贵之驱怎可如此?快快起身,娘娘有任何闪失,老奴都担待不起呀!”
“高公公,采萍虽钝,但自幼承庭训,长幼有序、上敬下和是双亲对采萍最基本的要求,恳请高公公奏明圣上,晚膳安顿于贤淑妃的兰贤宫为妥。不然,采萍将长跪于此。”
“娘娘先起身,容老奴斟酌如何禀明圣上。”
采萍欲起身,高力士与跪在采萍身后的萧彤不约而同过来搀扶。
晚饭后,采萍与萧彤各自手拿着针线活儿唠嗑,采萍以不经意的闲聊巧妙了解着宫中的情况,采萍发现萧彤言谈的尺度把握得非常严谨,看似轻松流畅,但关键的话语都会被巧妙地绕过去。采萍在心生佩服的同时深感皇上为自己挑了宫中最好的陪伴者。
“听说圣上在兰贤宫用过晚膳后去了秦容华的同臻宫。‘’两个刚从外面摘了芍药、玫瑰准备插入瓶中的小宫女的私语飘进了采萍的耳中。
同样听到此话有点意外的萧彤,看到淡定、从容的江彩萍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阴云,正在黄锦缎上飞针走线绣荷花的针刺破了手指。萧彤忙拉过彩萍的手,用自己的绣荷白色锦帕包了彩萍的手说:“娘娘看了一整天的书,这会儿做针线有点累了,我去熬点银耳莲子羹,娘娘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姑姑,采萍有幸得遇姑姑厚爱。”
“娘娘言重了。”
萧彤服侍采萍躺下后便带了两个刚插好花的小宫女向厨房走去。
“多做少说,闭嘴少祸,这是在宫中立足的基本。”
“谨记姑姑垂训。”两个小宫女吐了吐舌头应答。萧彤如母怜子般地望着她们舒心地笑了。
喝过银耳莲子羹,采萍唤荷月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长笛,并让岚芝调好自己带来的古琴弦。
“早就听闻娘娘是诗词文章如锦绣、琴棋书画似天人的神童,到了皇都,惊艳皇室的又是娘娘的《惊鸿舞》,奴家有幸看到的是娘娘的妙手刺绣,看来,今晚还有福听到娘娘的笛声和琴声了。”萧彤边整理琴架边笑盈盈地柔声说。
采萍从笛套中拿出白色长玉笛,吹起了《海上明月共潮生》,犹如天籁之声的琴音飞出紫宸宫,飘洒在整个后宫的上空,也飘进了秦宜珍所在的同臻宫。正在与秦宜珍对弈的隆基心里猛跳了起来,抖落了手中的棋子。
“皇上为江山社稷日夜操劳,太辛苦了,妾身看着心疼却恨自己无法代劳,皇上圣体安康是国之福、民之幸,更是后宫之鸿福。臣妾这就去为皇上煮点灵芝菊花茶。”
隆基点点头,望着应允走向厨房的宜珍,隆基面露微笑。拿起秦宜珍放在榻几上用红枫叶作书签的《女则》,隆基心头涌上温暖。
茶端来了,笛声的幽怨之音却加重了,隆基品茗的神情极为落寂,秦宜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夜风凉,把窗户都关了,免得皇上圣体受寒。”秦宜珍言毕,宫女们忙忙将窗户关了,笛声便不再清晰。
“朕听说你是宸妃在慧贤阁的知己,想必你们有着共同的心性,朕当初为此宫取名同臻宫,就是希望你与宸妃情同姐妹,同心共荣。”隆基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说。
秦宜珍与江采萍在翰林院同为女贤士,一同进宫,接照出身,秦宜臻出自有皇室血统的官宦大家,而江采萍来自乡间。晋封时江采萍一枝独秀封妃,而秦宜臻封了从三品的容华,本来心中就不舒服,皇上此话又将她的心疤触痛,于是便欠身作万福道:“妾身愚钝,不似采萍善揣圣心,采萍的心思在为江家争荣华富贵,妾身的心思在为圣上分忧解愁。”
“善揣圣意?”
“天下皆知圣上对惠妃娘娘用情至深,而惠妃娘娘当时就是以……”
“难得容华一番心意,时间不早了,早点歇息,朕还有一些奏折要处理。”隆基打断了秦宜珍的话,起身告辞。
随着高力士一声“起驾!”隆基走出了同臻宫,走向太极宫,穿心的笛声使他心海波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