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苹经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许多梦里温暖而模糊的的情景,原来梦早已在突破时空界限的前世心映中昨日重现,彼此的亲切皆来于此。采苹发呆般直视着隆基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种答案。
“好歹吃点早点歇息,明天还有好多事,吃不好睡不好怎么能挺住。”隆基将双手放在采苹的双肩上,用温柔的眼神望着采苹的眼睛说。采苹羞涩地低下了头,那一低头的万千柔情在单簿身子的映衬下令隆基怜惜无比。他给了采苹一个轻轻拥抱,尔后用手轻轻梳了梳采苹额头的刘海说:“天若有情,唯愿此生永相伴。”
说完便唤来高力士移驾御书房。在路上,让高力士着人给贤淑妃送个平安信,谁知刚进御书房就看见贤淑妃正带了宫女在插梅花、摆睡莲,深紫色的梅花和淡紫色的睡莲让御书房立刻有了过年的生机。隆基感激地看了看贤淑妃说:“辛苦贤妃了,过来坐下说说话儿。”
贤淑妃看到隆基的神情,便知误会已解开,遂示意左右退下后走到隆基身边说:“皇上应该气恼的是把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别有用心的人,而非宸妃妹妹。”
“贤妃统领后宫是朕之大幸。”
“宸妃妹妹对皇上的心与皇上对她的心一样真,皇上若心有疑惑实对不起上苍安排的这段殊缘。”
“禀圣上,兵部司空乔欣觐见。”高力士走进来躬身禀告。
“传!贤妃且回宫歇息,朕有要事要与乔卿讲。”
“臣妾告退!”贤淑妃将手中最后一朵梅花插在隆基御书房案头海兰色的花瓶中后作礼而退。
乔欣是张九龄选拨的人,确为难得之英才,在护驾、保平安、赴闽暗中保护采萍等重大事情上都深得圣心,从闽回京后玄宗将其封为兵部侍郎,但所有兵部大事皆与之亲自商量,兵部尚书年老体弱,已向玄宗提出告老还乡,玄宗准备着过了年就准奏,任乔欣为兵部尚书。看见乔欣玄宗十分高兴,他不由想起了张九龄,张九龄治国的才华、选贤用贤的公正、文学艺术的修养是李林甫望尘莫及的山岳,更是与隆基心照不宣的默契,玄宗忽然有了一种要给九龄写信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君臣二人谈过春节期间边关安全和皇城安康等话题后,玄宗忽然话题一转说:“爱卿在闽暗中保护宸妃尽心尽力,受了不少苦,难道竟不知宸妃进宫前的婚配之事?”
隆基也不知自己为何特别想从别人嘴里知道画中的故事。
乔欣忙跪下说:“宸妃娘娘对父母做主的婚配并未答应,男女双方也无任何交际,所以没有禀报。”
“父母做主?没有答应?爱卿说的是哪家?”隆基很想知道的是画中之事,却不料又冒出个父母做主未答应之事,便又急急追问。
“是张丞相之子。现已成了皇亲国戚。”
“没有理由不答应啊!所为何故?”
“宸妃娘娘淡泊清魏,向往一种诗画酬和的平常日子,所以芳心暗许青梅竹马的表兄林慕容。”
“后来呢?”乔欣能听出皇上语气中不寻常的滋味。
“林慕容攀援富贵,背叛了宸妃娘娘。宸妃娘娘看似柔弱,却心性刚烈,将所有与之有关的东西都埋到了江家大院的梅花树下,也将那段感情彻底埋葬了。”
“你说宸妃娘娘淡泊清雅,想过平常人的生活,那你如何看待她进宫之事呢?”
“宸妃娘娘敬慕圣上的才干人品和对惠妃娘娘的帝王真情,所以下了决心要进宫,她的目的就是能常常见到圣上,对是否封妃并不刻意。”
“你与她从未见过面,为何对一切了解得如此清楚?”
“乔欣感恩圣上的信任,对圣上的交代不敢有丝毫的敷衍,故宸妃娘娘的一切尽在臣的掌握中。”
“起来吧!宸妃的性情和人品朕是知道的,难得你如此上心。启动风信子仔细查查林慕容吧!”
乔欣猜不透圣意,也深感不可理解。这不是圣上的风格呀!风信子是调查公卿的秘密组织,轻易不启动,只有告御状的人将公卿们贪赃枉法的事说得有理有据时才启动。之前由张九龄直接调遣,近日授权乔欣调遣。“一个小小的林慕容值得启动之吗?”乔欣心里嘀咕着竟不知如何回答,呆呆地跪着也不站起。
“朕启动风信子自有启动的道理,乔卿起身行动吧!”
“臣领旨谢恩!”乔欣一边退身往外走,一边心里琢磨着,走出御书房,碰见高力士正拿了宸妃绣的棉袍往进走,宸妃与两个贴身侍女的背影在小太监掌的宫灯照明中渐行渐远,望着宸妃更加瘦削的双肩,乔欣终于明白是圣上太在乎宸妃了,这两个相互太在乎的人总要面临太多的挂碍。”
“情深不寿。”乔欣心里突然冒出这四个字,叹了口气,摇摇头大步向宫外走去。
隆基对林慕容充满了好奇,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让采苹曾芳心相许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与众不同。但他毕竟是一代英主,他想若林慕容德才兼备且有过人之处,看重仕途也不妨其做国之栋梁的前程,毕竟这是天下人光宗耀祖、报效朝廷的原动力。
年三十傍晚,乔欣将林慕容的调查报告及所有的调查资料放在了玄宗御书房的案头。看完卷宗,玄宗心中极为不悦,张九龄的门生、薛尚书的乘龙快婿、江采苹曾经的意中人,竟是这样一个不堪之人。玄宗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胸口有点闷,将卷宗往前一推,起身在地上踱来踱去。
正在此时,金仙、玉真公主派人送信过来,说寿王妃杨玉环已气息奄奄,最后的愿望便是见见寿王。玄宗忽然想起寿王虽无罪回王府,但却基本处于闲赋和半禁足状态,这个状态与李林甫的极力抱打不平有关,寿王是玄宗的亲骨肉,该怎么对待自有主张,李林甫每逢上朝必奏此事的做法,给人玄宗为厚宸妃薄寿王的感觉,这种感觉正逐步成为皇亲国戚和重臣们的共识,对宸妃极不利,也使玄宗的威望受影响。玄宗命高力士传旨寿王即刻去玄都观看望杨玉环,晚上的大年家宴可不参加。
一年一度的皇家年三十家宴如期举办,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之前的祭祖活动后宫只有贤淑妃参加。家宴之上,玄宗穿的是武惠妃缝的棉袍和贤淑妃缝的夹袄,宸妃的女工一件也没有上身。
看着穿戴得体、卓不不群、淡定从容的采苹,玄宗心里升起的春暖忽然被卷宗中的寒流淹没,她竟然曾经对那样一个人许过芳心,他心中如梅兰竹菊之气节、如荷莲之高洁的至爱、灵魂伴侣、知心知己竟然心中放过那样一个人,心中的疏离不断升级。恰此时看到黯然伤神的寿王,玄宗心中更不是滋味。
“搬两盆芍药花换了紫梅花吧!”玄宗此语一出,贤淑妃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今天的晚宴将不欢而散。采苹心颤抖了一下遂很快恢复了常态,那些后宫嫔妃们心中大为畅快,寿王及宗亲们已感受到了皇上的心意,心中窃喜。
年三十的晚宴结束得比往年早了许多,许多晚宴中的项目都因时间之短自然淘汰。
年三十家囯大团圆之日,玄宗在御书房坐到天亮;紫宸宫里的主仆整夜未眠;贤淑妃辗转反侧;江家大院点的108盏佛灯被风吹灭了一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