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对了?
怎么在大王面前,自己的脑子就不够用了呢?
杨茹蕙看到族兄的窘态,心中有些不忍,偷偷伸手戳了戳。
殷受会意,敛去笑容安抚道:
“咳咳……直说了吧,你口中的先贤之理,只是你们认为有用的东西,用处便是为了做官,对不对?”
杨任点头,眼中茫然依旧。
“唉……”殷受叹了口气,“初心没有了啊,民众推举官员是为了什么,是维护、引导、帮扶……”
“至于管理,其实是排在最后的,而如今的为官之道,以管理为先,民不乱,即为政绩……”
“学了半天的学问,眼界倒是高了,能着手的,却越来越少……”
“一群名士坐在一起,可以对天下之事侃侃而谈,但能富一村者,寥寥无几……”
“教化之道,使人明理知己,位不同,所需学识亦不相同,国有百业,能浴万民者,皆为良才……”
“若一老农,可令谷物增产数倍,使天下无饥,岂非良才?”
“杨任,一个人若只会说些道理,作几篇锦绣文章,便可称名士,那这天下人,也太倒霉了!”
杨任的脸色变了变,默默垂下了头,叹了口气:“臣惭愧,亦曾为名士之称而沾沾自喜。”
殷受笑道:“你们这些名士,是不是喜欢坐在一起,找个由头争辩一番?”
杨任点头:“此为清谈,为道理争。”
“道理。”殷受低语,随后摇了摇头,正色道:
“杨任,孤希望你能明白,道理这个东西,有用,但也无用。”
“说它有用,是因为可以指导人的行为,解决思维上的困惑,而说它无用,是因为这东西是可以两头堵的。”
“两头堵?”杨任瞠目。
殷受点头:
“自然之理除外,人文之理皆是如此,立场不同,道理便不相同……”
“日后你身负教化之责,需以德为先,更需明立场,莫要使民众被邪理乱了心神。”
杨任皱了皱眉,抱拳道:“臣遵命,只是这立场与邪理之说,大王可否为臣解惑一二。”
“立场嘛,这么说吧,人需有仁慈之心,此言可对?”
“臣……认为是对的。”
“那好,如果面对的是敌人呢?”
“若……若只是理念之争,亦当存仁心。”
“呵……,你说的是政敌,若是外敌呢?”
“自然……也应有……或可少些杀戮。”
“若对方已经造成了杀戮呢,若被杀戮之人是你的亲人呢,若你仁慈过后,对方缓过气,又杀回来了呢?”
杨任额头冒汗,这三连问,他一个也答不出。
仁慈之心,在他的心中,是如同真理一般的存在。
若在清谈之时,当然可以强行辩解,言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话。
因为那是假的,而眼前这位,是可以将这一切变为现实的人。
“所谓的仁慈,是有前提条件的,对么?”殷受的声音很温和。
杨任张了张嘴,目光复杂。
“至于说邪理,若有人劝你事事皆仁慈,你觉得这是什么?”
杨任闻言,瞳孔猛的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