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道:“如果城主有心,十年前便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只可惜那时我经常偷懒,也和你碰不着面。再者夫人美如明珠,你对我视而不见,也是情有可原。”
她话音刚落,四下里一片静默。越是安静,她就觉得喘不过来。而白溯风仍然紧紧扣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他果然恨她,虽然极力克制,但眼神却骗不了人。如果他扣在她手腕的手扼在脖子上,只怕自己早已魂归西天。
半晌,白溯风才放松了力道,道:“罢了,我现在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清音唇角笑意未退,心中却空茫一片。她低声道:“城主请问。”
白溯风沉吟片刻,问道:“我只问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夫人为什么要叛出白氏,我父亲又是怎么去世的?”
清音面上露出一丝讥讽:“你何必来问我?这些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白溯风面色阴沉,看着她不语。清音避开他的视线,道:“你不必这样看我。你既然身为白氏族长,就应该知道巫觋在族中的地位。城主大权在握,而巫觋则是所有白氏族人的精神领袖。不论其中是否过分神化,但巫觋不可缺少。”
白溯风颔首道:“是又如何?”
清音又道:“每代巫觋都是嫡出血脉,城主最年幼的孩子。他们容颜不老,却需每十年进行一次续命。历届血祭,都是为了给巫觋续命吧。”
白溯风道:“看来你知道的确实不少。”
清音面上浮起悲哀的神色,缓缓道:“知道又如何?那些祭品仍然逃不过死亡。如果夫人的不幸和那些人命比起来,便不值一提。”她叹了口气,又道:“夫人身为巫觋,便注定不得离开隐凤城半步。她空有满腹经纶,却无法施展。为了实现她的理想,她便寻了一个傀儡,助他登上城主之位。而那人,便是老城主。”
白溯风神色越发阴沉,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父亲性子极为温和,平素不喜政务。如果不是夫人在背后把持,隐凤必将衰败。”
清音冷笑道:“你倒是想的很好,只可惜老城主不是这样想的,谁愿意做一个傀儡?就算他没有任何才能,任何手段,也不甘心被人掌握吧?本来一切都在勉强维持,但却终有决裂的一日。白氏族人众多,大多数皆是游手好闲之人,每月领了城主发下的银钱肆意挥霍。夫人无法容忍,便与老城主商量将这些人逐出白氏,任他们自生自灭。但这个想法却遭到老城主的反对。夫人手段强硬,日子一久,这件事一定会执行下去。老城主为了阻止夫人,便想到了一个方法,那便是——除掉夫人。”
白溯风不语。清音笑道:“那是二公子已经诞生,夫人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而且老城主这件事做的很绝,一直瞒的天衣无缝。你还记得燕鸿么?他护着中毒昏迷的夫人一路杀出白府,却最终死在白府大门前。也多亏了他和其它人的拼死抵抗,我们才能从白府中逃出。后来夫人捡回一条命,便发誓杀尽白氏之人。”
白溯风仍然不语,眼眸深处风云诡谲。天色渐渐黯淡下去,他的面容隐在昏暗中,竟然出奇的柔和。清音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扬起笑靥,一字一句道:“当然,这不足以成为夫人手刃亲人的理由。但凡天下女子,也只有情之一字最为看重。夫人与老城主不单单是兄妹关系。他们……可是情人。”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面上一痛,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口中腥气不停上涌,唇角逸出一道血痕。这一掌很重,而且丝毫不留情面。只见白溯风眼神如刀,一字一句地道:“不准胡说。”
他果然无法接受此事。姑母和父亲,两个长辈,荒唐两字也无法道尽。清音打定了主意,强压下口中的腥气,嘿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将她称为夫人,而不是小姐么?只因她认为自己的夫君就是老城主!你调查此事十年,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就算你杀了所有知情之人,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么?兄妹乱伦,本就是有违伦常……”
她忽然住了口,只因胸口突如其来的痛楚。她缓缓低下头去,便看到无钧刺入她的身体。虽然只刺入半寸,胸口衣衫却早已一片鲜红。眼前的男子神色冷酷,似乎已经怒到极处。
清音面色青白,却有种解脱的感觉。她颤声道:“……能死在无钧之下,也算三生有幸。请不要为难夫人……十年已过,她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渐渐的,她嘴唇翕动,却无法发出声音。眼前也渐渐发黑,很快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她似乎听到他紊乱的呼吸与发颤的低语。
他说,为什么是你?
她想,能听到他这般失控的话语,真是三生有幸……
沉浮间,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永远也不想回想的梦。
那时正是夫人叛出白氏的第九年,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夫人是个可怜的女子,她用了九年的时光来疗伤,九年的时光来布置,九年的时光来等待。当老城主的死讯传遍隐凤城的每个角落,她整整半月没有露面,呆在暗巷地下错综复杂的走廊中默默哭泣。
清音在远处看到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她犹记得出逃那日,老城主站在高墙之上的身影。他本是温柔的几乎懦弱的男子,对夫人下手时却毫不手软。但在几乎成功的那一刻,他又放弃了。清音不明白他是有了恻隐之心,还是念了旧情,更不明白他到底爱不爱夫人。
总之,他死了。
他逝世之后,城主之位便传给了长子白溯风。虽然白氏以嫡出血脉为尊,但是新任城主与巫觋都太过年轻,很有可能大权旁落。但九年过去了,那个男子似乎做的很好,至今从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