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来得及,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发掘她的美好。
随着帷幔被放下,彻底隔绝了姜瓒的视线,白菀面上的浅笑骤然冷凝,取出袖中的帕子,用力擦拭差点被他碰到的手背。
直到手背上的肌肤泛红,白菀才嫌弃的将帕子扔在地上,一脚踏过,面无表情地对宝珠道:“守着,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进去。”
等白菀洗漱更衣后出来,她走时还笑嘻嘻的宝珠,苦着脸撇嘴,冲着她无声道:“掌印在里面。”
白菀看清她口型,柳眉微挑,她原以为霍砚今夜不会来。
这几日她忙得不可开交,每回派人去玉堂,元禄都说掌印有要事在忙,不曾得空,便只能作罢。
昨日杨景初来和她说话,提起前朝因崇州知州赵正德的死,几乎在朝堂上打起来。
白菀便以为,霍砚在为此事忙乱。
她微挑起帷幔,往里看去。
临窗的美人靠上,斜倚着个剑眉星目的俊俏郎君,郎君一身绯衣如火,昳丽的面容在烛火阑珊间,更显精致夺目。
霍砚一腿踩着地,一腿支在榻上,搭在膝上的手里,拿着一对碧色手镯,另一只垂着的手上,拿着一把血迹干涸的长刀,正架在因昏死过去而从炕床上跌下地的姜瓒脖颈上。
他似有所觉回转头,看清白菀后,眉目间的冰霜被柔意化开,他朝她一扬手,挂在长指上的手镯便叮当作响。
“和田玉金丝碧玺手镯?”
原来是趁着白菀去盥洗的空挡,姜瓒命人将他说要赏给她的手镯给取了来,如今他昏迷过去,那手镯便落到了霍砚手里。
“这东西能入皇后娘娘的眼吗?”霍砚漫不经心地拿着手镯来回看,脆弱的镯子在他手中磕碰发响,几乎下一刻就能当场碎裂。
白菀听出他话音中的讥诮,也垂首低低笑起来。
霍砚爱给她添东西,上至衣衫襦裙,头面首饰,下至脂粉香膏把玩器具。
价值连城之物不在少数,只要他瞧着白菀会喜欢,便一股脑的添给她,也不正大光明的送来椒房殿,就暗自堆积在玉堂他的寝房内,就等她哪日过去留宿,翻看妆奁或者衣柜时瞧见。
白菀摸了摸发间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这也是霍砚某日随手替她簪上的。
金步摇流光溢彩,红翡通透明亮,倒衬得那略有一丝浑浊的和田玉手镯有些小家子气了。
天下最名贵之玉皆在玉堂。
“他竟然拿这种东西来脏娘娘的眼,”霍砚并不需要白菀的回答,他面无表情地将玉镯握在掌中,再张开手时,已是一滩细碎的齑粉。
他凝视着仍旧站在门前的白菀,手掌倾倒,掌中的细粉洒落一地,架在姜瓒脖子上的长剑依然未松。
第48章
越临近除夕,便越冷得厉害,自打白菀从崇州回来,不管白日黑夜,这雪便大大小小未曾停过。
因她早前在这儿看账簿,灯火点得亮,将整个东暖阁都照得亮堂堂的。
霍砚明明置身于光明中,烛光映着他曳撒上的织金暗纹,璀璨的光芒游弋,衬着他如玉般的仙人面孔,恍若九天神祇。
可他周身阴郁,仿佛在看不见的虚空里,沉寂着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边黑暗,他的眼神,蕴满了孤寂,缀着冰寒,比外头的天上雪还要冷。
白菀迎着他的视线,挑起帷幔侧身进门,宝珠和碧玉则守在门口。
她将身上厚重的披风褪下,她怕冷,里头还穿了件黛色绣芙蓉的夹袄,踮着脚将披风挂上一旁的架子,随即缓步走到霍砚面前的绣凳上坐下。
白菀拉起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细腕,伸到他眼前,循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我月事迟了几日,方才盥洗时又发现亵裤上沾着红,担心有些不对,又不好请太医,就劳烦掌印替我摸摸脉。”
她没有问霍砚,为何突然对姜瓒拔刀。
他如果真想杀他,姜瓒没机会躺在地上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