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平宗反而不再忐忑,他站起来朝着毡帐走去,大声吩咐:“找找看,叶初雪在不在?”
焉赉连忙招呼手下:“快,周围仔细搜索,看看叶娘子在不在。”
他追着平宗走到中心最大的毡帐前。平宗要吸一口气,才能鼓起勇气掀开帘子。
里面空无一人,叶初雪的头巾、腰带和身上的配饰都整齐地摆放在一旁,人却不在。平宗目光如炬,扫视着留在帐篷中的杂物:“她带走了匕首。”
一时有人来汇报:“营地周围都找过了,不见叶娘子,也不见勒古。”
焉赉松了口气:“说不定勒古护送她躲了起来?”
“那匹马是怎么回事?”平宗喃喃地问自己,一边希望焉赉的猜测是对的,一边却无法轻易乐观起来。
有人送来两把镶嵌着宝石的刀:“将军,这是对方的武器。”
平宗只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步六狐人的刀!是昆莱!”
焉赉惊诧不已:“不会吧?他不会这么公然袭击叶娘子吧?说不定是有人陷害?”
平宗板着脸不出声,目光一寸寸地检视着周围。
这里就像一个修罗场,不少人是与敌人扭抱在一起被箭射死的。绝大多数的人身上都有超过七八处的刀伤,每个人的死状都极其惨烈。
焉赉也看得不寒而栗:“对方根本就不打算留活口。他们至少带了三百人来。难怪没有人回去报信。”
平宗一言不发,紧紧握住的拳头一片冰凉。他一生中,无数次出生入死,见过各种惨绝人寰的场面,这却是第一次感到害怕。
“叶初雪,你到底在哪里?”
突然一个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叶初雪的脚印。”他追过去,“往旁边的马槽走去。”
一群人追着脚印一直来到拴马槽旁,还有几匹马的尸体倒卧在一旁。平宗仔细辨认踪迹:“看,向着北边有马蹄的印迹。”
焉赉在马蹄印的地方拈起一撮土仔细闻了闻:“天都马都镶铁掌,这是天都马的脚印!”
平宗登时精神大振,看来她及时逃了出去:“把我的马牵来!”
立即有人将马送过来。焉赉留了一半人在营地善后,自己带着五百人紧随平宗,不敢大意:“小心有陷阱。说不定他们正等着将军去呢。”
平宗咬着牙冷笑:“他最好给我等着!”
马蹄印在北边五里外的地方变得杂乱。他们很快找到了几具尸体。既有丁零人的,也有步六狐部的。
然后平宗看见了被丢弃在泥草中的匕首。他快步过去捡起来,只一眼就已经确认:“是叶初雪的。”
焉赉立即吩咐身后的人:“散开了仔细找,一花一草都别放过。”
平宗仔细翻看每具尸体,辨认着地上的痕迹:“他们在这里趴伏了一段时间,想来是勒古察觉到来者不善让人护送她躲到这里来。但是你看……有人忍不住回去,大概是要查看那边的情形,这匹马再回来的时候伴着血迹,他受伤了!回来的时候还引来了追兵!”他气得拿鞭子狠狠抽在地上,将和了血的泥溅得自己一头一脸。
“将军你看,天都马的足迹!”
平宗连忙追过去:“叶初雪再一次逃走。在这里……”他停下来,几乎忘记了呼吸,从地上捡起了一小撮长发,头发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深紫的颜色:“她在这里跌下马,被人揪住了头发。”
周围变得一片死寂。平宗抬起头,展目四望。他们此时身处一片高地上,安苇河从这里转弯向东流淌,河水陡然变得湍急,水声哗哗地喧闹。平宗看见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都站在这里不许动!”他狂喝了一声,朝着河边跑去,两条腿像是踩在云里,软得几乎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
他捡起了叶初雪的襦衫、长裙、中单、抱腹。散落在地上的还有一摊摊的血迹,还有一绺又一绺被扯下来的长发。他每走一步,都觉得胸口被戳了一刀,以至于当走到河边那块巨石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勇气再迈出一步去。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块染着血迹的石头吸引。石头长着苔藓的一边有长长指甲划过的痕迹。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块石头反倒令平宗又找到了一些支撑自己的力量。“叶初雪,你真是个绝不妥协的人吗?这是你的武器吗?”他鼓起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转到石头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