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在程岁的家里住了快两天,才明白她为什么主动邀请他去住。大抵是为了,还情。还他之前在检测中心与她共承风险的人情债。程岁会每日按照严格且科学的时间,出现在厨房做饭,然后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期间很安静,什么都不会说,除非陆厌主动问,她才会先以‘陆先生’这三个字为客套开头,回答他问的事情,她回答的话很有技巧,没让人感觉不舒服,却也让人无法再把话题继续下去。陆厌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客厅,但程岁却恰恰相反,她一直都待在侧卧,根本不会露面,就像是陆厌雇了一个很知晓分寸的保姆,除了每天打扫打扫家里,再做个饭,就会像消失一样,不出来碍眼。这种相处方式,让陆厌觉得心慌。起初,程岁私下和他碰面时,眼里还会闪过不自然,无论是眼神还是行为举止,都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没放下。现在,程岁再看到他,眼眸清澈,笑容大方,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不自在,就像是完完全全释然了,就像是如她那晚在实验楼宿舍里说的那样,真的不需要他了。这一夜,陆厌在洗澡时,用凉水一遍遍从头顶浇下,不吹干头发,直接去阳台吹冷风。他反复做了五六遍。终于病得很明显。陆厌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张着几乎布满红血丝的一双眼,转动轮椅去到程岁房门前,抬手,轻扣。十多秒后,程岁开门出来,在看到陆厌脸色的那一刹,惊讶睁大眼睛。男人缓缓抬头,慢慢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字字说得费劲:“我好像……发烧了。”
说着就要往前倒,程岁忙俯身扶住他。陆厌的脑袋埋在她的臂弯,轻轻嗅着属于她身上的气息,像个不敢见光的贼。程岁把他扶回轮椅,推他去主卧,让他躺在床上,然后她去翻找退烧药。家里的退烧药备了很多,所以并不难找。程岁把药片往他嘴边递,陆厌有些灼热的唇有意无意轻轻擦过她的指腹,撩起一丝温度,再用牙齿轻轻咬住那个白色的药片,期间,他因发烧而有些迷离的目光,始终盯着程岁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咽下去。”
程岁出声催促,试图把递药的手收回。陆厌慢慢咀嚼药片,眉头微皱:“好苦。”
程岁把水杯递过去:“那你快喝口水。”
陆厌撩起眼皮,黑眸深深看她一眼,猛地起身,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佯装不经意将水杯打翻,水洒了他一身。“你!”
程岁猛地起身把空杯子拿走,然后把他身上盖的被先扔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目光落在他身上俨然湿了一大片的衬衫,手没再向前,只是说,“你自己换个上衣。”
陆厌病恹恹躺回床上,似是快烧糊涂了,茫然盯着天花板,右手臂缓缓抬起,落到身上的衬衫时,只碰了下扣子,手臂又落回原位,有些懊恼道:“好难解。”
程岁始终与他保持一米的距离,出声鼓励:“不难的,你慢慢来,很快就解开了。”
陆厌又试了两次,却仍旧没解开,顿时来了脾气,自暴自弃道:“就这样吧。”
程岁心里很是踌躇,说好在这段时间会照顾他,结果却让他又多了一项病症,要是这湿漉漉的衬衫始终穿在身上,估计今晚就得打120,把他送去急救。算了算了,此刻他都烧糊涂了,自己还是个医生,只是帮病人换个上衣而已,没什么的。程岁做完心理建设后,终于往前迈了一步。听到有脚步声逼近时,陆厌心里的紧张也有所放松。万幸,她还是来了。程岁的手指落在他的衬衫扣子上,一颗颗慢慢解开,露出他健硕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腹肌块。期间,陆厌不再盯着天花板,而是盯着她的脸。他的目光很深很沉,不像个病人,更像是微醺后,在昏暗光影中,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程岁为他解扣子时,比在手术台上都要专注,她保证她的手不会碰到他的一点肌肤。陆厌轻轻磨着后槽牙,把此刻脑海中已经泛滥成灾的‘想将她狠狠抱入怀里’的念头消掉。不能那么做,那会吓坏她。那样做了,下次装病就没用了。陆厌以为他在这段时间,做到了远远看她一眼就能满足,但真离得近了,他就想抱她,想亲她,想和她像多年前那样亲密。真是够贪心的。陆厌在心里讽刺自己。程岁终于把扣子全部解开,现在要扶他坐起来,再把衬衫脱掉。陆厌坐起来时没让她用太多力气,但刚脱下衬衫后,还是往前倒。程岁避让不及,被他靠住。陆厌的脑袋埋在她的肩头,呼吸有些重,胸膛的温度很高,起伏缓慢。程岁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怔愣,下意识要把他推开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陆厌微微偏头,撩起眼皮,静静盯着她耳垂上的一颗小黑痣,舔了下后槽牙,眸色变深,他想含住亲。“你……你快躺回去!”
程岁身子僵得宛如雕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陆厌控制住自己即将脱缰的思绪,喉结上下滚了滚,把呼吸打在她的侧颈,学她之前生病的语气,很小声又有点哽咽和委屈道:“好难受啊……”程岁感觉他可能真的烧糊涂了,心里的戒备慢慢放下,下意识出声哄:“你躺回去好不好?我给你换个衣服,你睡一觉就好了。”
陆厌本垂在两侧的手,以极慢的速度,一点点往她腰上挪。指尖先碰到她的睡衣,停顿一秒,见她没抗拒,又试探着凑近,他的手指已经将她本松软的睡衣压下去,已经可以隔着睡衣感觉到她的腰了。保持这个姿势,停了将近五秒。她还是没有反抗。陆厌心下放松,眸内划过幽深,双臂用力,这一次不再等待,直接凭着意愿将她牢牢抱紧。这么细的腰……他终于再次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