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本打算装聋作哑,由得元春去应付。反正也应付了十来年,总比她不知轻重的好。但皇帝却偏是不放过她,温言问道:“靖宁若觉得菜色不舍胃口,尽管跟你姐姐说一声儿,这点子事她还能作得了主。”
“宫里的菜比我们家里的好多了,很合胃口。”探春只得说两句客气,纳闷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碟子,自己似乎吃得不算少吧?他哪一只眼睛看得出来,自己的胃口竟是不好了?
“那就好,有什么用的吃的,让你姐姐打发人去交代一声儿,并不费什么事。莫要因为规矩苦了自己的脾胃,听说你往常在家时最讲究饮食,可不能到宫里来受了委屈。”
连她这点小小的嗜好都知道?这皇帝可真是闲得发慌了
尽管心里很不以为然,但脸上还得赔着笑:“不过是穷讲究罢了,可再讲究又哪里及得上宫里?也是在家里闲着无事,才会研究了两张菜谱,说来也只是年幼嘴馋,倒让皇上见笑了。”
“如此甚好。”皇帝点头。
探春摸不着头脑,这样有什么好?求救地看向元春,却见她自己根本没用什么,只是在一旁服侍皇帝。
当个天子宠妃,也不大容易啊……幸好元春还是从太子时候就跟着皇帝的,无论如何还存着三分香火情。若不然,这会儿早被打压得没有翻身之力了。
皇帝又和元春说了几句,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一时饭罢上茶,皇帝却没有走的意思。探春坐得有些心焦,暗想这得坐到什么时候?这帝妃二人,怎么没人提议去歇着呢?要知道,*宵一刻值千金啊
她想要告退,可元春还没有替她安排下住处,要不一会问问夏公公,先离开了这种暧昧的环境再说。
正要开口,却发觉元春在偷偷地踢自己的脚:“三妹妹,皇上说的可是?”
啊?探春满脸懵懂,她开小差了,哪里听到皇帝说了些什么?只得再度看向元春。
“三妹妹的字诚在是我们姐妹里最好的,可与皇上相比还差得远着呢”元春谦虚,却是为了暗自提点。
探春急忙接过话头:“是啊,臣女这手字,说来也不过是差强人意,好歹让人能看懂罢了,怎么能跟皇上比?”
皇帝笑道:“好不好,写两幅字来看看,让朕也瞧瞧。”
“不过偶然涂抹几笔,又岂敢在皇上面前丢丑?”探春继续谦逊,不想打扰元春难得的接驾。听口气,皇帝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让元春侍寝了。
元春看皇帝面现不悦,急忙道:“皇上素喜书法,尤爱柳体,你便抛砖引玉,让皇上的御字也给你开开眼界。”
“不敢。”探春苦着脸。自己算是哪根葱,皇帝的御字她也不是没见过,圣旨上册郡主的那个,不就是御字么?
“元妃素日也喜欢舞文弄墨的,这里也有现成的笔墨,摆在偏殿罢。”皇帝说着,便站了起来。
探春只得也跟着站起来,心里却暗自嘀咕,上位者大约就是这样的独断专行,根本不容许别人说半个“不”字
看着皇帝背着手走在前面,探春悄悄地问了,元春失笑:“傻话,圣旨上的字是文臣们写的,皇上不过盖个玉玺罢了。”
哦,原来还有另外伺候笔墨的。。。。
第一百四十章 帝皇之心
“靖宁,你写几个字来让朕瞧瞧,倒要看看元妃称赞得有没有道理。”皇帝大马金刀地在一旁坐下,元春赶忙亲手捧了茶奉上。
探春觉得靖宁这个称呼分外别扭,可又不能对着皇帝吼两嗓子。虽说她原来不叫探春,可十多年叫下来,不是自己的也变成了自己的名字。
“姐姐也不怕人笑话,其实臣女的字只能在闺阁里出出风头,哪里能入得了行家的法眼?”探春有心推辞。
“都是自家人,元妃向来不打诳语,想来是不错的。”皇帝不动声色。
谁敢跟皇帝称自家人啊?古往今来,被这位自家来满门抄斩的可不少。
探春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铺平了宣纸,不及细想,随意写了两句唐诗:“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写罢搁笔,才低首敛衽:“皇上,实在是臣女才疏学浅,对着行家里手班门弄斧了。”
谦虚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尤其是在中国的古代的士大夫阶层,有着发扬光大的趋势。所以,探春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虽然对自己的书法有几分得意。
元春笑吟吟地收起了宣纸,双手呈给皇帝:“皇上请看,臣妾可对着皇上说谎了?”
“好字,难怪元妃极力推崇,如此笔力,虽秀不浮,以你这年纪,的确难得,抵得上元妃的赞语。”皇帝露出了微笑,探春正待再谦虚两句,他却又似笑非笑地问,“只是为什么定出这两句来,饮马出长城……莫不是靖宁不愿远嫁?”
探春心里一惊,急忙跪下:“臣女不敢,只是随手而就,并无忤旨之意。皇上既然下了旨,便是再蛮荒的所在,臣女也愿意去的。”
皇帝看她脸色虽然焦急,而背脊却挺得笔直,分明是连那诚惶诚恐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气。有心再吓她一吓:“是么?朕瞧着可不像。”
元春忙在一旁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之三妹自幼便有男子之同,为人疏朗大度,这是他仰慕朔边的将军,并非是不愿和亲。”
探春脸色平静下来,淡淡道:“请皇上明察,臣妾一家忠君为国,并无不愿之意。”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探春微含怒色,干脆仰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