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这番话中有无其他用意在里面,杨嗣昌的担忧是十分符合过去所有人的思维方式的。
如果朱由检不是从后世穿越而去,单单杨嗣昌这几句话语就可能让他的内心对孙传庭的权势产生很深的忌惮之意。
一个手握重兵的文臣若是起了别样的心思,很可能会有成为权臣的趋势,而如果此人有枭雄之姿,那对皇权的危害将会是毁灭性的。
曹孟德就是例子。
“呵呵,杨卿切勿过虑,卿之心意朕自是明了,但朕向来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准则,不会无故猜忌能臣之忠心,那样只会让君臣之间嫌隙渐升,并由此离心离德,此绝非社稷之福,亦非君臣相处之道
卿之所疑其实毫无道理。
首先,目下大明大敌当前,官军精锐齐聚关外,为的是征讨不服王化之虏寇,其胜负尚在难料之间,而分权实为临阵之大忌也。
千军万马要的是令出一门,若数万兵马无统一号令、各自为战,其败势未战已现。
其次,去岁孙卿率秦军抵京之后,便上表请解兵权,望朕以他人代其统领秦军,其意便是生怕朕对其有所疑虑,朕知其忠诚,故并未同意其请求。
其三,现下各军之中皆有兵部及锦衣监军,士卒之粮饷皆由朝廷发放到手,各级将校士卒自知所食所费皆是朕及朝廷所赐,而非某人为其谋食,此举使军心向朕而非向其他;官军已由过去统兵大将之私兵,便为为朝廷所有之官军,如此举措之下,谁还有振臂一呼、群起应之之能
其实不光是上述三条,还有其余证论在内,朕就不一一列举了。”
说到这里,朱由检端起茶水啜饮一口润了润嗓子后继续发表长篇大论。
“总之,卿忧心之事绝无可能生发,不管是关外的孙卿,陈卿,还是杨卿你,甚至其余诸卿,皆是朕信得过之人,朕将国事托付你等,夜间从来便是高枕酣睡,从无他心暗忧
为君者,若是整日沉迷于与臣下勾心斗角,此便失了人君之本分,长此以往,便是无事也会生出事端。
朕心底一片坦然,与诸卿相处自是坦荡无比,可谓事无不可对人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但凡是人,不管地位高低,皆有私心。或逐名,或追利,抑或想名利兼得,古之圣贤也逃不过名利二字,此乃人之本性,朕从无断绝人性之念
朕以为,爱名者便给其名,喜利者便给其利,这有何不可但是,此间也有规矩,那便是得名利者须得适可而止,且要以国家百姓之利益为根本,不能因私废公,更不能巧取豪夺,以压榨盘剥百姓为前提
若想从朕这里得到名利,那便要拿出对等之代价,要对国家与社会,对天下无助之百姓有贡献,朕将会视其功劳大小,以名爵酬之
而那些只顾家族及个人利益,枉顾国家、甚至以损害国家和百姓利益自肥者,自是朕所不容也,其所获之利也终不能衍及后代子孙
对此点,朕坚信不疑
朕决不允许硕鼠存在于大明”
朱由检本来只是想解释一下为何不会对孙传庭有猜忌之心,没想到话匣子一打开,竟然延伸到了君臣相处之道,然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
朱由检认为君臣互信才是治理好国家的基础。
就像后世一家公司一样,如果老板整日对从高层管理到基层工作人员疑神疑鬼,经常怀疑别人是不是在趁机赚他的便宜,对待手下员工扣扣索索,福利待遇几乎没有,那这家公司很难维持长久。
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论让杨嗣昌的内心震撼无比。